手拿长矛的官兵们押着两名穿着黑衣的女子进来。
贾星星被抓的时候曾见过两人,因此一眼便认了出来。
“就是这两人吗?在哪里抓到的?”
“回大人,小的们是在巷子口抓住人的。”
贾星星绕过两名犯人,往门口看去。
没有见到人,有些着急地问道:
“你们抓人的时候可还见过其他人?”
官兵摇头,“没有。”
贾仁连忙上前,“怎么了?嫌犯可是不只有两人?”
贾星星皱眉,“不是,我想知道那名救了我的人是谁。”
他总觉得,这个人是谁对他来说会很重要,他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离开。
官差们在搜集现场证据,贾星星出了房间,在这个荒凉的院子里四处看了看。
地上有打斗的痕迹,好在没有见血。
贾星星莫名松了口气。
等等。
他忽然走到墙角蹲下,伸手拨开杂草,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小块碎玉。
像是碎掉的一角,完好的那节入手细腻,断面却十分不平。
贾星星心中一动,将碎玉握在手心里。
杨沛不知什么时候从屋里走了出来,“星星,你在找什么?”
贾星星下意识不愿让她看到手里的东西,自然地站起来,摇头。
“没什么。”
杨沛像是没看出他的疏离,“那行,星星你快进去吧。贾大人在屋里等您,官府还需要做一下登记。”
贾星星抬眼,“嗯,只是杨小姐,女男有别,您还是叫我贾公子吧。”
杨沛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好好好,星……贾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贾星星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这人着实有几分虎皮膏药的劲。
自己明明从未对她有过逾矩之意,可她总是做出一副相熟的样子,让他很是烦恼。
官府的人询问了贾星星几个问题,便让他可以离开了。
贾星星:“可否拜托您一事,如果有了那位侠士的消息,还请告知我一声。”
官府答应下来,只是提前劝他道:“当然没问题,只是贾公子您并未见过那人,完全没有线索的话,无异于海底捞针,希望渺茫啊。”
贾星星的手在袖中轻轻捏了捏那枚碎玉,却终究还是没有掏出来。
“嗯,我知道,您尽力便行,谢谢了。”
“小事一桩。”
官府的人将贾仁和贾星星送了出去。
贾仁回头,咦了一声。
“贤侄女,你怎么不走?”
杨沛惊讶地抬头,看了一眼贾星星,随后笑了声。
“贾姨有所不知,晚辈如今在官府里当差。”
贾仁颇有些讶异。
“你才多大,怎得就当起差来了?”
杨沛道:“家母安排的,晚辈自己也觉得早些历练一番挺好。”
贾仁就喜欢这种上进的孩子,闻言十分欣慰。
“不错,贤侄女以后定是个有出息的。”
杨沛会心一笑,“借贾姨吉言。”
贾仁哈哈大笑。
贾星星完全没有在听两人的交谈,他径直上了马车,然后才掏出碎玉仔细打量起来。
这节碎玉只有他拇指长短,完全看不出原貌。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手感有几分熟悉。
好像在哪里碰过。
“那我便走了。”
“贾姨注意身体,保重。”
“保重保重。”
贾仁乐呵呵地上了马车。
贾星星在她掀开帘子的时候惊了一惊,连忙把碎玉重新攥进手里。
贾仁进了车后,原本乐呵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
“你这孩子怎得如此不识礼数?都不去给人家杨小姐道谢,上车倒是麻溜。”
贾星星抿唇,“我道过谢了。”
“嘿,你这孩子,今天要不是人家杨小姐及时找去官府,你看你还有没有命在!”
贾星星遭罪一番,也不知是不是因此而胆子大了许多。
他抬头赌气道:“若不是今天那个侠士引走了人,我早都被女人碰过了。”
啪——
贾星星偏了偏头,左侧脸掀起一片火辣辣的痛感,瞳孔涣散,大脑一片嗡嗡的晕眩声。
贾仁看着儿子脸上慢慢泛起的红指印,瞬间清醒。
慌乱道:“娘不是故意的,我——”
贾星星抿唇,闭了闭眼。
心中分外劳累。
“娘,我知道您欣赏杨小姐那般有才之人,我也倾佩她们的才华。”
“你知道就好……”
“但是。”贾星星猛地睁开眼,看着他娘的眼睛。
“不管是高小姐还是杨小姐,我都只是尊重,顶多是倾佩,绝对没有想要与她们结亲之意。”
贾仁瞬间急了。
“你这孩子,唉,娘不是这个意思,也不是非要你嫁给她,但是结识一下总是好的。”
贾星星丝毫不给他娘留面子。
“娘,女男大防,未出阁的男子结识其他女子可没有什么好的。”
贾仁再三被自己儿子说教,这下也恼了。
“那你说说你想结识谁,你想嫁给谁?太女吗?太女不学无术,稚气未脱,行事莽撞,绝非良人!”
贾星星歪了歪脑袋。
“不学无术?娘,太女殿下近几年在国子监的成绩不比杨小姐差吧?”
贾仁噎住,自打贾星星离开国子监后,她还真没有了解过太女近几年的学业情况。
“那又如何?”
贾星星的语气十分平静。
“太女今年刚过十一岁生辰,请问您是十一岁便考中状元的吗?”
贾仁哼了一声,“我可没有让她考个状元。”
贾星星侧头,“是,我知道您谋官不易,较常人早熟,可早熟又如何?二十三岁高中之前,爹爹不还是跟着您一起受苦吗?”
“逆子!”
贾仁的手又举起来了,可她看着儿子仰头的坚定,却迟迟下不了手。
是,她无可否认。
她让阿宝跟着她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以至于阿宝身上现在还有很多旧疾。
贾星星从未这样大逆不道地顶撞母亲,也许真的是身陷囹圄之际让他想通了很多。
冰冷的刀刃贴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最后悔地便是没有违逆过他的母亲一次。
如果他真的遇害,他害怕那个从前致力于和他打架,后来又总是锲而不舍道歉求和的幼稚兮兮的女孩眼里会出现难过。
她们还没有和好,他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她没错,自己也没有生那么久的气。
刑部审讯室的椅子真的很冷很硬,但偏院里的阳光很暖。
自己推轮椅的女孩很傻,但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