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迩代宠溺地看向自家儿子,好声好气地答应道:“好,娘答应你,行不行?你赶紧回屋里去,小心吓到了。”
关雎闻言终于浅浅地笑开了,凑上去亲昵地在母亲的脸侧贴了贴。
“谢谢娘。”
堂下,顾岚衣静静立在原地,周围地衙役竟被她这般淡然的姿态威慑住,一时间没有人敢上前动她。
啧,站得有点累了。
她抬了抬下巴,冲着前面一个衙役道:“你,去给我拿个凳子过来。”
“哦。”
那衙役下意识就要去照做,然后被一个同伴连忙拉回来。
同伴恨铁不成钢道:“你干嘛?这差事不想干了啊?你还真听她的去了。”
那名衙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干了什么,面上浮现了一丝后悔。
眼见自己的凳子没了,顾岚衣也不生气,继续嚣张的一人面对一群手拿刑仗蠢蠢欲动的衙役。
除非必要,她不想跟人动手。
这些人也只是听命办事,她也犯不上伤人。
城主许久没有回来,外围的百姓们居然也没有散开的意思。
甚至有些机灵的小贩已经把摊子给推了过来,香喷喷油酥十足的炊饼的香味儿散发开来,有些忍不了馋的人已经过去买了。
我也想吃。
一个微小的声音在顾岚衣脑海里响起,她低头看见悄悄从她口袋里探出头来,动着鼻子在空气里嗅的小猫。
顾岚衣抬眼往炊饼摊看了一眼,然后冲着周围紧绷着身子,虎视眈眈看着她的衙役们笑了笑。
脚尖轻点,整个人便跃出了包围圈。
“哇——”
百姓们发出来惊呼声。
一切只在眨眼睛,顾岚衣便出现在了小摊前面。
衙役慢吞吞地反应过来时,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
怎么办,人出了衙门了,要追吗?
她跑来?
不,她去买炊饼了。
“来一份炊饼,多少文?”
小摊呆楞地看着刚才还在堂下被审讯的人转眼就出现在自己摊前卖饼,嘴巴和眼睛张得一个比一个圆。
“十,十文钱……”
顾岚衣丢给她十个铜板,“可以快点吗?我怕那个姓关的一会儿出来了还以为我越狱了。”
周围人一脸茫然,你难道不是越狱吗?
原本在她之前卖炊饼的人看到摊主递给自己的炊饼,连忙摆了摆手。
“不不不,你先给这位小姐吧,她看起来有……有点急。”
顾岚衣也不客气,接过炊饼,爽快道:“谢了啊。”
于是等关迩代重新坐回堂上时,就看到周围人一脸复杂地看向她,欲言又止,欲语还休。
尤其是周围百姓的眼神,更加露骨,憋着笑,仿佛在期待她发现什么。
关迩代皱着眉环视了一周,问:“怎么了?”
无人敢应。
关迩代正要点名问。
忽然堂下传来一声猫叫。
猫叫??
衙门里哪儿来的猫?
关迩代怒目瞪了过去,发现叫声来源在顾岚衣的身上。
只见那名女子还是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只是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张饼,还冒着热气,正在喂猫!
“谁给她买的饼?”
她怒瞪着衙役,大门被栅栏挡着,百姓们都被锁在外面根本进不来,除非是这些衙役里有没长眼的东西。
旁边坐着的师爷善意地开口,“城主,是她自己去买的。”
关迩代叫了一声,高声道:“自己去的?你当我是傻子不成?你们这么多人都是没手没脚吗?她去买饼你们就干看着?”
师爷擦了擦额角的汗。
不是她们不想拦,实在是这人直接飞起来了,她们想拦也拦不住啊。
不过这人看着也是个脑子不好使的,都出去了,又自己回来了。
外面这样想的百姓也不少,纷纷摇着头叹气。
唉,好好一个相貌堂堂气宇不凡功夫了得的姑娘,怎么就是个傻的呢?
顾岚衣也是回到原地才想起来自己可以直接走这件事。
然后跟温子昱大眼瞪小眼。
“喵?”你脑子坏掉了?
顾岚衣沉默,大概是吧。
她懊恼的想,刚才只想着出去买个炊饼,居然没想到直接走人这件事。
现在走是不是不太好。
关迩代愤怒地震了下惊堂木。
看来是的。
顾岚衣有些担心那块惊堂木过了今天是不是要换新的了,还能不能坚持住这样砸?
关迩代:“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顾岚衣嗤了一声,现在才问会不会有点晚?
不过她又不是真的傻子,自己的大名要是报出来今天怕是真的走不掉了。
于是她讲:“我叫……嗯,想不出来了,要不你给我起一个?”
瞬间哄堂大笑。
关迩代的脸色比方才还要难看。
也许是真的气急了,她完全忘了自己儿子吩咐的悠着点打,直接吼道:“大胆!来人,给我上刑仗,杖责三百,我看她还敢不敢嘴硬!”
周围人瞬间炸了,三百!
城主这次是真的要那女子的命了。
顾岚衣丝毫不为所动,反问道:“你确定?”
关迩代冷笑一声,“你要是跪下来求个情,我说不定给你减到两百九十九。”
顾岚衣沉思了一会儿,“那还是算了吧,谢谢你的好意。”
关迩代对她的嘴贫充耳不闻,等三百杖棍子下去,看她还有没有命顶嘴。
衙役们拿着刑仗上前。
三百杖,她们还特意又拿了几个备用的。
顾岚衣看到她们这贴心的举动,抽了抽嘴角。
温子昱原本以为她会直接走,但是眼看衙役都走过来了顾岚衣也没有用轻功跳开的打算。
他连饼也顾不上吃了,连忙用爪子拽了拽顾岚衣的衣服。
你不会真的傻了吧?
就站在原地等着她们打?
顾岚衣摇头,怎么可能?
她气定神闲地从腰侧揪了一块令牌下来。
堂上的关迩代见了,鄙夷地哼了一声。
“死到临头了,还端着架子,我看你等会儿趴在地上的时候怎么装。”
顾岚衣抬头看了她一眼,好心提醒道:“关城主,您要不要看一下这令牌再过目。”
关迩代不屑地嗤了一声道:“什么令牌,今日你这刑仗是挨定了,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管……”
她话说到一半,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岚衣手里古朴厚重的铜牌。
北凉的调兵符!
这这,这是北凉部的大将才有的令牌,为什么这个人会有?!
顾岚衣见她的神情是认出来了,便笑问道:“关城主看清楚了便好,行了,动刑吧。”
衙役们不认识兵符,准备把顾岚衣押到受刑板上趴着。
忽然,关迩代大声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衙役们没反应过来,手里还抓着顾岚衣的肩膀。
关迩代暗骂了一声,“你们一群蠢货,快给我放手!”
她晃着身子急匆匆地从堂上走了下来,脸上的神情仿佛变了一个人。
“大人,您怎么来这边了,来之前怎么不叫人通知一声,我好给您洗尘。”
顾岚衣看着她瞬间谄媚的话语,像是丝毫不觉得尴尬,暗道这小小城镇还真是卧虎藏龙,这种脸皮修炼程度,不去京城当个总管太监真是埋没了人才。
顾岚衣摇摇头,自认为是惜才之人。
不过这北凉城主给的兵符还挺好用。
正是当初她去借兵之时,北凉城主交给她的兵符。
虽说只有调遣那五万士兵的权力,但用来吓唬一下这没见识的偏僻小城还是挺得心应手的。
她将关迩代的忐忑尽收眼底,道:“不亲自来看一看,还真不知道你这城里的规矩竟是调戏殴打良家男子无罪,出手相救倒是有罪了。”
关迩代的笑脸依旧稳稳当当,“哪里哪里,这都是误会,大人多多见谅,下官也是为民心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