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侍郎张天霖的夫人不是个擅长交际的人,这或许也跟他们家过度的集中制有关,张天霖是一家之长,他们家的规矩严的很。张夫人的职责便是照顾孩子们和他的饮食起居,她不过是他的附属品。
张夫人近来因为爱女**离家出走的事情总是忧心忡忡的,明明是夫妻两人的孩子,可是这“教女无方”的罪名她只能一个人受着。
晚餐过后张夫人的侍女恭恭敬敬的过来,小声地对张夫人说:“夫人,梁夫人使人来说莫忘了早前相约明日一起去贵楼的事情,不知夫人明日要穿哪一套衣裳出门,奴婢先帮夫人整理好衣物吧?”
因为此刻张天霖就在夫人的房中书桌前看书,所以这小侍女说话声音很小,生怕打扰了老爷会挨骂。但是张天霖根本无心看书,也不过是饭后无事做,想找些事情让自己静静心罢了。所以别看他眼睛盯着手中的书,可是耳朵却是竖着,夫人同侍女的话他都能听到。
张夫人叹口气,张**离家已经十来日,怕是早已跑远,她哪里还有心情去贵楼做SPA学规矩呢,于是皱着眉头说:“不如明天一早你去回了梁夫人,就说我不太舒服,就不去了罢!”
张天霖在一旁冷哼一声:“哼!还是少出门为好,省得出去给我惹事,没得丢人现眼的。”
张夫人是受封建礼教长大的女子,自从嫁给张天霖便是以夫为天惯了的,被丈夫奚落她倒是没什么脾气,只是明知道老爷说这话还是怪自己没看好女儿,想到女儿张夫人也是一阵的心烦意乱,摆摆手让侍女先下去了。
而张天霖在一旁眼珠子却转了几转,将书放下拿起茶杯呷了一口,对夫人说:“不对,你还得去!”
“啊?”张夫人刚听丈夫说不让她出门,这边又见他改了主意,所以有些不明就里,可真要她出去应酬那些太太夫人们,她确实是没什么心情。
张天霖一脸严肃的说:“**失踪了的事情就你知我知,还有家里几个心腹知道。外人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我是一定要在选秀前找到这个死丫头的,不论如何这个宫她必须进!
眼下没有知道她失踪的事情,我们切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所以跟那些夫人太太们见面的事情,你还得照往常一样,切不可叫人看出一二。就像金华那个丫头,没有看好主子,叫**跑了!我本想揭了她的皮,但是如果她死了,还真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扮着每日给**送饭熬药的样子……唉!”
见张天霖这么说,第二日张夫人少不了早早起床收拾一番同梁夫人一起相约着到贵楼做美容。
既然遇到了蒋夫人,便又多了个人一起到美颜室里,自有十三四岁的几个小姑娘,被称作“美颜师”过来服侍她们,将他们领口的扣子解了,垫上干净的帕子,双手搓热滴上精油从脸到脖子细细给她们按了。
“张夫人,我怎么看你今日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呀?”说话的是刚刚遇到的蒋夫人。
一旁的梁夫人也跟着说:“莫不是教女儿累的了?倒也是的,宫中规矩多着呢,这个时候不好好学可不行。唉!要说你也是好福气,我生了三个怎奈得都是儿子,却没有个女儿。我们家老爷还想着让我认了他的庶女做女儿给送进宫去。我就跟他说,你想得美!那些庶女平日里叫我一声母亲,可是心眼里哪有我这个娘?到底是隔着肚皮的呀!万一她们将来有出息了,难保不会帮着她们亲娘欺负到我头上来的……”
张夫人意兴阑珊,也只能用“**近日感了风寒”为由搪塞着自己心事重重的样子。
因着要小解,张夫人才能暂时离开一下那两位朋友,平日里夫人们的私宴上,她也不觉得她们话有这么多,可是人一有了心事,自然旁边有一点声音都觉得是聒噪的。
走廊上慢慢走着的张夫人衣衫头发看起来略有不整,那也是因为躺着做美容总是这个样子的,这楼里各个房间出出入入的女人都是这个样子的,等她们离开前,自然会再整理一遍自己的衣裳和妆容。可是唯有张夫人此刻忧心忡忡的神情,衬得这样的造型更显落魄。
“哎呀!”
被人轻轻撞了一下,张夫人才像是回过神来。
玲珑手里的东西叮铃咣当的洒了一地,她忙俯下身去收拾。原本这里行走着的,手中会端东西的都是贵楼的侍女们,所以即便将别人东西撞掉了,张夫人一个三品大员的夫人自然没有帮侍女捡东西的习惯。别看她在张天霖面前唯唯诺诺,可是她也是一家主母。
所以张夫人只在玲珑“对不起,冲撞了夫人!”的道歉声中,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蹲在她面前的这个“侍女”。可是就看了这一眼,张夫人的身体就像是触了电一样,她几乎“啊!”的惊呼起来。
“明……**!?”张夫人捂着嘴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女儿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干涩的声音从她喉咙里发出来,带着点欣喜和不可思议。
玲珑放下手中在捡着的东西,缓缓站起身看着张夫人,轻轻问道:“夫人可是不舒服么?”
张夫人这才看清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的女儿,可是却有七八分相像,不免失落之余又有些忧伤。于是也不曾跟另外两位女伴道别,便匆匆整理了衣衫从贵楼出来了。
走廊上玲珑还在看着她跑开的方向,乔如月带着几个女孩子刚从三楼下来,看到玲珑的东西洒了一地,那几个女孩子慌忙上前收拾。玲珑轻轻拍拍手,像是在掸去什么脏东西一样,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晓钰已经二十九了,脸颊因着瘦有些凹着,眼眶因常年的日夜颠倒也有些凹陷无神,她这个年纪正是女人刚刚成熟的时候,应该是有些风情的,可是因着身材不丰腴,所以看起来跟没发育的小姑娘一样无甚趣味。这个年纪却又是女人走过巅峰刚刚初老的时候,跟那些十五六满脸胶原蛋白的姑娘根本没法比。
其实也就是她还小的时候也算不上是多惊艳,不过那时的她至少皮肤弹润没有黑眼圈,且舞跳得不错。晓钰比不了那些大红大紫的头牌姑娘们可以耍小性,粉头的身子偏带着小姐脾气。
在添香阁讨生活的晓钰不过是十八坊二、三线的小角色,但是人缘却不错,总有姐妹接待相好的时候会喊上她伴舞助兴,当然在那些红姑娘的心目中,叫上比她们大几岁晓钰伴舞总比叫那些跟自己年纪相仿,一样是含苞待放花骨朵的那起子孟浪货要强的。
而晓钰在别的姐妹们待客的时候也是极规矩的,从不去勾搭人家的男人。
比如此时帆儿妹妹经过她门前轻轻地扣了扣叫到:“晓钰姐姐可忙着?”
晓钰开门出来看时帆儿手上正端着一壶美酒,用的是那极精美的鎏金牡丹壶便知道帆儿的心上人黄公子来了,只有他来这小丫头才舍得将这壶拿出来,也只有他来的时候帆儿才能连眉眼都摇曳生姿,走起路来恨不得把纤腰给扭断了。
帆儿扭扭捏捏地说:“姐姐,还得劳烦姐姐去跳个舞给黄公子他们解解闷儿。”
晓钰一听便会意的接过了帆儿的酒壶,赔帆儿一起进了一间装饰得粉粉嫩嫩的房间。旁的姑娘不喜人的便是若跟了帆儿进去,一见那主位上坐的人,可不管你美丑自然要挑着看起来最有钱的主家攀上去。
可晓钰知道这宴席的女主人是帆儿,自然就往赔黄公子来的那位公子旁边去侍奉,眼神都不在黄公子身上停留。如此晓钰满意,黄公子有帆儿侍候当然也满意,配着他来的那位客人被照顾的周到,这才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等大家喝得都差不多了,黄公子自然揽着帆儿的纤腰往屋里走,那猴急的样子还在走廊上呢,手就不安分起来。虽然这是在**,但是帆儿在心上人面前总是害羞的,所以边拦着他的大手边红了脸,可是又忍不住自己那被撩起来的欲望。
陪黄公子来的那位却没有找人陪宿,只说还有事要回家便匆匆告辞走了。
晓钰提着红石榴裙子,将手中的打赏银子塞进袖笼面上看不出什么喜悦。按理说她平日里客人不多,且又守规矩,不去踩姐妹们的台,所以赚的应该不多,但是她对银子总是淡淡的样子,反而在这些女人们中间显得有些不同。
不过只要不踩过界,自然没有人会管你到底怎么想的。
将东西都收拾好,晓钰又提起裙子悄默声地七拐八拐绕道了后院的竹林后,这个时间基本上添香阁的客人妓女们都早已浑天忽地喝了几巡了,连老鸨子都眼神迷离的招呼着客人,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并不怎么出众的大龄妓女趁着夜色悄悄走到了后门。
而后门口那两个守门的小子都得了晓钰不少好处,况她这么夜麻麻地出门去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所以见她过来只是淫笑了几声小声问道:“呦!晓钰姐姐这是又要出去会情郎啊?倒不如在这里陪陪我们两兄弟呗!”
晓钰朝他们啐一口,边说:“姑奶奶可没空理你们!”边轻巧地跳出门外,两边瞧瞧便潜入了夜色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