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艺清看着他，听到他的告白，心里又喜又慌乱。她是高兴他的直言心意，像他那样寡言的人，却对自己一点也不吝啬言语地表达情意，而且也言行一致。而慌乱却是因为觉得自己更陷入了这段感情中，这让她有压力，想要好好守护。

“我最近很害怕。”她开口了，决定以同样真诚地态度对他说自己的心里话：“怕我们两个人之间走不远。”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为什么呢？因为婆婆，因为杜欣，还是因为白海棠？

沐艺清眨了眨眼睛，猛然间觉得好像这些都不是问题了。只要上官棠对自己的心意不改，那么，这些明明就都不是问题。那么，自己到底在怕什么呢？是怕他变心？还是说，只是单纯地对自己没有信心？

她困惑了。

“清儿，你不自信。”他的声音飘进了耳朵里面。轻而易举就道出了她心底里的那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不自信。是啊，不就是不自信吗？

从小到大，始终都处在姐姐沐艺芸耀眼的光芒之下，父母，姐姐，甚至家里的下人都认为她是个木讷迟钝的人，他们都不喜欢她。虽然她自觉自己其实有些问题也想得明白，只是不爱说，然而，在那样的环境中成长生活，自觉不自觉地就被影响了。

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是可怕的，就像一棵洒在性情根底下的一些种子，以一种不被察觉的姿态生长，到最后，等发现时，已经是很惊人了。

自卑。

“清儿。”他看着她那有些恐慌躲闪的眼睛，站了起来，将她抱住了：“你很好，值得任何一个人为你流连。有时候，我都害怕哪天突然冒出一个比我优秀的男人把你给抢走了呢。”

靠在他身上的脑袋一怔。

“呵呵，清儿，你有资本，让我无法割舍放弃。”他的声音温和清朗，可是听在沐艺清的心里，却是那样的坚定而有力量。

她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小姐，那个千金小姐又把药汤给打翻了！”沐艺芸正在修剪院子里的花草，就看到小芬端着一个药罐子走了过来，表情很不愉快：“她这真是故意找茬的呢，指明着非要小姐你去喂她，否则就不吃药！”

“真的吗？”沐艺芸停下了手中的活，拿着剪刀，转身看了眼小芬，见对方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那个叫做黄苓芯的小丫头看着虽然年纪小，倒也算是个古灵精怪的，花样还真多。

黄志啊黄志，你为什么不多等几年，等着人家长大了呢？看你小表妹那模样，长开了铁定是个很有灵气的小美人呢。怎么看着这么聪明一个人，却这么没耐心，放着那么好的美人苗子不要偏要她这个弃妇？

统共也不过一两年黄苓芯就能嫁人了，也没多长啊。

虽然黄志一门心思地想要沐艺芸嫁给自己为妻，而且态度很明确，手段也有些不留余地，就连把人直接拐到这里来的方法都想到了。但是，沐艺芸却是淡定得很，对他的心意根本就视若无睹般。

虽然他人不错，自己当初也确实有想过要嫁给他。但是，经过相处，她对黄志反倒没有了之前的念头了。而是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感觉，他是个“自私”的，就和她一样，只要自己过得快乐，而且又骄傲，喜欢享乐人生又不笨。

这样的人，明显是更适合做朋友的。却成了自己的丈夫？恐怕到时候感觉会变了，不觉得可信赖可亲近随性相处了倒是其次，最重要的就怕到时候两人相看两厌。

这可是个不划算的买卖。为了一桩婚丢了个朋友，怎么想都不是聪明的决断。

所以，不管黄志怎么想，在沐艺芸看来，是绝对不要同意嫁给他的。

“我说，你都这么大了，不过是生了小病，还不至于动弹不得吧？要人喂你吃药吗？”端着重新熬好的汤药走进屋，沐艺芸将汤药放在桌上，面对着坐靠在床上，脸色有些虚弱苍白的黄苓芯。

原来是那样一个活泼明亮的小丫头，此刻就那样恹恹地躺在床上，可见这次发烧伤寒真是给她带去不少的折腾。

不过，她倒是一点也没有被病症给冲昏了理智，就是病了也不忘跟沐艺芸做对。竟然公然要求要让沐艺芸来照顾自己，否则就不吃药不调养。

黄氏夫妇和黄志几次劝说无果只得请求沐艺芸答应帮忙照顾这个任性的小姑娘。

本以为沐艺芸心中会计较，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十分爽快地就答应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就是黄苓芯对沐艺芸的百般刁难和苛责，真是各种不留情面或者很过分的要求都提出来了。换做是任何一个下人都受不了。但沐艺芸却很镇定地接受了，非常的好说话，还迎刃而解，把问题解决得井井有条。

这样的游刃有余让所有的下人们看了都瞠目结舌，这个表小姐可是只听他们那少爷的话，有时候连他们少爷都管不住，没有想到，这个沐小姐才三两下，就把她给制服了？

想制服我？才没那么容易！

黄苓芯也不是省油的小丫头片子。被一次次化解的伎俩之后，她就干脆拿药做文章，非要沐艺芸像下人一样地伺候她吃药！

这或许是个羞辱吧。可沐艺芸却根本不把这个要求放在心上。

“哼，你没看到我病成这样了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你让我怎么吃药？”黄苓芯没好气地瞪了沐艺芸一眼，口无遮拦：“有本事你也病一场，最好病得比我还要厉害，我看你到时候能不能自己吃药！”

“哎呀哎呀，我不就是给你开个玩笑嘛，至于这样生气？”沐艺芸见她那样气呼呼的样子，忍不住失笑，端着药汤走了过去：“不过，倒是没有想到，你对我会这样亲近，居然会想让我给你喂药。”

“什么亲近！”黄苓芯本就是为了羞辱她才差遣她做这事的，如今被她这样一解读，跟自己原来的意思完全不一样，不由得皱起眉头：“我告诉你，我这是要告诉你，你根本就是个穷人家的人，根本就没法……”

“穷人家怎么了？”沐艺芸面上含笑，一点都没有被她激怒的样子，却是轻松地打断了她的话：“我若是出去外面一个人生存，我绝对不会饿死，那么你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刁蛮又任性，一点委屈一点苦都吃不了，你出去了，能做得了什么呢？”

“你说什么？”黄苓芯气急，脸都气得涨红了：“你凭什么那样说我！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怎么了？我有这样的资本，我们家有钱！你呢？”

“坦白说，我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一点也不比你差，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哦。”沐艺芸一点也不生气的样子，认真地笑着：“但是，你是否懂得，一个女子该有的自尊独立呢？”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舀了舀汤药，舀起一小勺，轻轻地吹凉，然后递向她：“好了，说了这么多，该吃药了吧？”

“我不！”黄苓芯手一推：“你把我惹生气了！我不想吃药了！”

沐艺芸的手被那样不及防地一推，一勺子要都洒到了地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