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远处理完办公桌上的文件,抬头一看,已经快到午餐时间了。便起身,洗手,准备下楼到食堂吃饭。
琪琪走后,他的作息时间更加的有规律,一日三餐、起床、睡觉的时间都铁定的程序般,雷打不动。以前,他经常对他的琪琪说:“你要听话,要按时吃饭睡觉,不可以任性......”
后来,他的琪琪也要他答应:思远哥,如果没有人盯着你,你也要按时吃饭、准点睡觉,要照顾好自己,不然,我会不放心......
他不会让他的琪琪不放心的。所以,他对镜子里的自己微笑了一下,将双手置于烘干机下,待手上的水珠被烘干后,就下楼吃饭。
“院长,刚才有人给您送饭来。没有留下名字。”行政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敲门进来,把手中的枣红色木质食盒放到秦思远的办公桌上。
“男的还是女的?”秦思远追问了一句,潜意识里断定这是宁菲所为。
“是一位年轻的男士。西装领带的,打扮很正规。”
“说了什么吗?”秦思远又问。心里想,只要不是宁菲送的就好。
“只说请办公室转给您,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秦思远客气地对自己的下属道谢。待他离开后,才慢慢打开了食盒。
盒内盛放的是四道经典传统的湘菜:安东辣子鸡、雪菜黄鱼、素炒什锦、冰糖湘莲,配以精巧别致而优雅陶瓷盘碗,更加衬托出菜式的精美精致,也更加地引发出人对美味难以抗拒的馋涎欲滴感。
秦思远并不为这些色、香、形所动,而是用食指和中指夹起靠在食盒边沿的卡片,仔细看了起来——
秦医生:锦旗鲜花太流于形式,不足以答您倾力救治之恩。以此家常餐点,诚表谢意。
落款,是一个不太熟悉又似乎有些印象的名字——赵明。
卡片上的字是打印机打的,不能从字迹上看出其他的信息。秦思远盯着卡片,念叨着“赵明”这个名字,凝眉思索了下,觉得好像确实是以前的一位病人。于是,放下卡片,取出菜肴端起碗就开始吃。
医生治病救人,很能得到病人及其家属的感谢。而这些感谢的方式,确实多种多样,有锦旗鲜花、有家乡的特产、有亲手制作的物件等等。所以秦思远排除眼前的饭菜与宁菲没关系后,就开始大快朵颐。他本身就钟爱湘菜,更何况他工作了一上午,很饿,这些菜看上去又是那么诱人。再说,这样精致美味的菜如果不趁热吃倒掉了多可惜?
美餐后的秦院长心情愉快地清洗干净餐具,才发现没有“赵明”的联系方式,这高档的木质食盒和精美的陶瓷餐具,都不知怎样归还回去。这些,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应该价格不菲。
秦院长对着食盒纠结了下,就将食盒提到行政办公室,交给刚才送饭进来的那位工作人员,交代他,如果那个“赵明”来了,记得和人家说谢谢。
那个“赵明”当然还会来。从那天开始,准时准点医院食堂开饭前的十分钟,提来另一食盒,换走秦院长清洗过的。——时间一长,秦院长也就习惯了,到时间,洗手,等工作人员提进来食盒,就开饭。然后,洗碗,送食盒到行政科办公室。秦院长不再交代工作人员对那个“赵明”表示感谢,而是在自己心里说,等哪次遇上这个“赵明”,一定要亲自表示感谢。因为,这些饭菜,太合他的心了,从不重复,而且食量不多不少,恰好够他享用,一点不浪费。可是,秦院长实在太忙了,一点也没有机会巧遇“赵明”。当秦院长发现早餐也有送的时候,连早餐也不在食堂“将就”了——这是后话。
此刻的“赵明”,正在她的VIP病室,向她的主治医生苏梦琪汇报情况:“我让司机送过去的。他应该不会发现吧?”
“宁菲,你的手艺太好了!思远会拜倒在你的厨艺下的!”简易餐桌前,苏梦琪“哇”、“哇”、“哇”地惊叹了几声,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安东辣子鸡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含糊糊地回答“赵明”——宁菲,全然不知自己答非所问。
“苏梦琪,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以前的矜持优雅到哪去了?”宁菲佯怒,皱着眉头放下自己的筷子,不满地瞪着极尽享受的苏梦琪。
“我以前什么样子?”苏梦琪继续津津有味的咀嚼动作,睁大眼睛等宁菲的回答。
“什么样子?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乌溜溜的眸子、粗粗的长辫子。样子和你现在没变多少。那时你总是喜欢穿白色的连衣裙,配双黑色的皮鞋。做什么是都是慢吞吞的。走路也慢、吃饭也慢、讲话也慢,只是笑得特别快。即使被别人惹生气了,也一会就会又是笑的了。”
“真的?是不是很可爱?”苏梦琪来了兴趣,盯着宁菲,期盼她说得更多。
“什么可爱?”宁菲白了苏梦琪一眼:“成天文雅秀气得像个公主,其实聒噪得烦人。”
“真的?”苏梦琪眼睛亮了“——以前的自己,竟然是个“两面人”。
“不是真的是假的?”宁菲再白眼:“一天到晚就在我耳边‘菲菲’‘菲菲’,也是我受得了你,被你‘菲菲’三年,也最终是安安静静地没有‘飞’起来。”
“真的?谁叫咱俩好朋友好姐们呢?”苏梦琪得意。
“谁和你好朋友好姐们啊?”宁菲假意嗤笑:“也不知是谁,开学的第一天就说,‘嗨,咱们同桌,是缘分,你叫我琪琪,我叫你菲菲,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好朋友了!’”
“是啊,这有什么不对?”苏梦琪有些不解,这是纯真少女最友好的打招呼方式啊。
“当然不对啊。你也不看看我们身份什么的都不对等——你一千金小姐,我一市井小白菜。你那是什么眼神,都看不到周围人看到我们在一起时怪异不屑的目光。”宁菲啧啧,似在嫌弃当时的“遇人不淑”。
“交朋友和身份有什么关系?”苏梦琪仍然不解。
“看,又是用这样无辜清纯的目光看我。当时我们那个高中相当于贵族学校好不好?进去的基本上是富家子弟,像你。还有极少一部分像我,没有家世背景,只有学习成绩。因为学校多少要讲究些真实的升学率。那些贵族是瞧不起我们这样的平民的,所以我才不打算和你交朋友,以免自取其辱。可是,有人可怜兮兮地说:‘菲菲,我就是喜欢你,怎么办?’”宁菲狠狠盯着苏梦琪:“你说怎么办?”
“我们就这样成为好朋友了?”苏梦琪好奇,以前的“自己”还真可爱。
“你觉得可能?我宁菲是一句话就能收买的?”宁菲哼哼:“某人好‘手段’哦。唉!成绩好不是错,但成绩好却无钱无势,就抢了一些人的风头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于是,我一次又一次被那些富家小姐刁难侮辱,某人就一次又一次地帮我化解那些尴尬难堪。又一次,在我被诬陷偷盗别人的钻石项链,却无法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时,某人慢吞吞地站出来,慢吞吞地接过项链,慢吞吞地笑着对‘失主’说:‘项链是假的,是我送给菲菲玩的。你喜欢,我们就送给你玩。不过你必须得向菲菲道歉!’‘失主’不信,但面对其他同学依照某人的吩咐在‘失主’的桌箱里找出了一模一样的项链并证明那是真品时,‘失主’不得不给我道歉。然后某人大方地将假项链丢给‘失主’,慢吞吞地说:‘菲菲是我的朋友,我的就是她的。你喜欢我们的东西,直接说就是,我们送得起!’”
宁菲说得很慢,所以苏梦琪轻而易举就打断了她的话:“哇,我太了不起了吧,一眼就能辨出钻石项链的真伪?哇哇,我太佩服我自己了!太有气势了!”
“你哪有那么能干?”宁菲也打岔她:“两条项链都是真的,都是价值十多万的市面最新款。你只是恰好也有那么一条,巧合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的时候,有机会将自己的那条放到‘失主’的桌箱里。而贪婪的失主平白得到十多万的利益,自然愿意弯弯腰说些不好意思、误会了之类的话。”
“这是我后来告诉你的?”苏梦琪问。
“你既然在众人前那么维护我,又怎能对我提这样的事。”宁菲轻叹:“事后你根本就没有提关于项链的任何一个字。那天,在同样的项链出现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一切。因为你前一天还问我:‘菲菲,你看这项链好看吗?是我最重要的人送我的哦!’”
“啊?我那样显摆啊?十多万的项链,那时还是学生呢!”苏梦琪舀了一勺冰糖湘莲,正准备放入口中,听宁菲这样说,又放下了勺子,怔怔地看着她。
“你被某人宝贝得比公主都还公主,什么没有,哪里还用得这显摆什么?显摆的是那个失主。发现‘丢’了项链当时就叫了出来‘那项链十多万呢,最新限量款的呢!’”宁菲拿腔拿调地学那同学讲话。
苏梦琪禁不住笑:“那这以后,我们该成为好朋友了吧?”
“没有!”宁菲非常肯定地作了否定回答。
“啊!你也太难搞定了吧?我都牺牲了十多万的项链了!”苏梦琪假意哀嚎。
“我别扭!”宁菲的话简洁干净:“经过这件事,我觉得我们更不能成为朋友,我们差距太大了。你随手就可以扔出十多万的项链,而我,则可能因为这十多万的项链背负一辈子的屈辱!”
“那,那后面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才让我们真正成为朋友?”苏梦琪问,为那个高傲坚强的宁菲心疼。
“那件事后,我更加刻意地疏远你。可是,你缠人的功夫太强悍了。你强制性地对我说:‘菲菲,我告诉你,我早恋呢。你看,我把我的秘密都告诉你,你得做我的朋友,帮我保密。'苏梦琪,你说,你那时脸皮怎么那么厚啊?”宁菲说着,就要来拧苏梦琪的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