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之所至,为了取乐。
若非如此,还能是什么呢?
有一种人,就是乐于见到别人的痛苦与不幸,盼望着人间变地狱。
郭长歌不是不相信有这种人,只是以前,他还没亲眼见过——如果苏霁月不是这种人,那她伤害原泉的动机,郭长歌恐怕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的。
而想都不用想,郭长歌就已很清楚地知道,刘忠正所求的“公道”,其实不过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罢了。苏霁月对原泉做了什么,他恐怕得对苏霁月做出同样,或是更过分的事,才会肯罢休。
郭长歌劝刘忠正放弃,理由很简单,以刘忠正的武功未必能对付得了苏霁月,而就算真的能划伤她的脸,甚至杀了她,可后果是什么呢?
后果就是,苏家也会为苏霁月讨还一个“公道”,那时不仅刘忠正要遭,他的徒弟子孙,恐怕哪个都不会有好下场。
郭长歌当然没有说苏霁月是江州苏家的女儿,只说她背后的势力绝不是他们几个卖解人所能招惹的。
刘忠正不怕死,但为家人徒弟考虑,终于还是放郭长歌和柯小艾离开了,而放他们离开,就意味着他已不执着于从郭长歌口中问出苏霁月的身份,不再想着去讨那所谓的“公道”。
“如果真是那样的原因,那样的人,就算我不动手,早晚老天也会惩罚她的!”郭长歌和柯小艾离开时,刘忠正朝着他们的背影大喊道。
真的有一只大眼,在苍穹之上注视着世间的一切吗?
这世间的一切,又真的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么简单吗?
至少,刘忠正宽慰了自己。
“真的是苏霁月划伤了原泉的脸?”柯小艾问。
“我也希望不是,”郭长歌叹息道。
柯小艾终于明白了一切,昨夜哭泣的小姑娘,便是原泉,而那群被她误认是在欺负原泉的人,其实只不过是本来在捧场的看官,他们咒骂的也并非原泉,而是那行凶之人。
如果苏霁月真的就是那行凶之人,她在得手后匆匆逃离现场,白衣剑派的厉直会跟着她,应该是路见不平,拔剑相助,想要抓她回来吧。
这时郭长歌也想到厉直此人,实在觉得有趣,他武功虽不怎么样,但每次遇到不平事,都不管三七二十一,总是最先有所行动的那个。
“可她为什么要那么做?”柯小艾又问。
她又把郭长歌好不容易才从苏霁月身上转移走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郭长歌面色凝重,“我们还是先去找到厉直吧。”
柯小艾点点头,她也明白,现在只能通过厉直来找到苏霁月了。
“厉直的武功实在教人不敢恭维,他去追苏霁月,不会反倒被苏霁月收拾了吧。”柯小艾道。
郭长歌没想到柯小艾竟会担心别人,略感惊讶,道:“放心吧,苏霁月的年纪毕竟还小,厉直虽然武功平平,却也不至于会输给她。”
郭长歌虽只见过厉直与镇囚那一战,而厉直还是惨败,但厉直那次显然受伤不轻,却能在短短两日后便生龙活虎地施展轻功上房追人,足以说明他的内力颇有些根基,光这一点,苏霁月就是远远比不了的。
终于回到德武客栈,郭长歌和柯小艾依着从罗逸飞处得来的信息找去,来到白衣剑派众人租住的院子,天字四十三号院。
郭长歌打门,很快有人来开了门。开门的人一身白衣,剑眉星目,挺鼻薄唇,是个俊朗的青年。
郭长歌抱拳为礼,沉声询问:“请问,厉直厉少侠在吗?”
“二位找厉师兄何事?”青年反问,“二位又是什么人?”
大门只开了一线,这青年也只探出半截身子来,似乎对外人十分戒备。郭长歌心想,若是直述来意,恐怕这青年未必会让身份不明的他们进门。
郭长歌脑筋一转,板起了脸,道:“我们是武林盟的人,请问贵派掌门在不在?”
既然要装作武林盟的,对他一个小门派的弟子,郭长歌的语气自也不如原来那么温和。
青年皱眉,“你们不是找厉师兄吗,怎么又问起我们掌门了?”
郭长歌“哼”地冷笑了一声,“贵派进城已有数日,贵派掌门想来是很忙的了,不然怎么不去拜见罗盟主?”
“啊,这。”青年脸现惶恐之色,“可是我们掌门没有来云州城啊。”
“掌门没来,门中大师兄也没来吗?”郭长歌语气威厉,语速极快,“就算大师兄没来,门中分位最高的弟子难道就不能抽空去拜见盟主吗?”
“来了,我们大师兄是来了的。”青年忙道,“两位是知道厉师兄就是我派中大师兄,所以才问起他的吧。”
厉直竟然就是白衣剑派的大师兄,他那样的武功……郭长歌不禁为白衣剑派的未来担忧。
“没错,我们就是为这件事来找厉直的。”郭长歌顺水推舟。
“那两位请进吧。”那青年毕竟不敢得罪了武林盟的人,将两扇门大开,恭请郭长歌和柯小艾进去。
引至大厅,那自我介绍说叫陈云生的青年让郭、柯两人先坐,自己退出。
过了一会,陈云生引了四人进厅,其中却没有厉直,而是几个年纪较大的人,个个身穿白衣,腰悬长剑。
为首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他一张白净的脸面上满是笑意,一进门就向郭长歌他们躬身作揖道:“在下童臣,两位……两位大侠大驾光临,实在是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
他自是已从陈云生口中听说了郭长歌和柯小艾是来自武林盟,是以才如此卑微客气。而他不知郭、柯二人名姓,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合适,临时反应出“大侠”二字,心想既是武林同道,总不会见怪了。
“你倒是快点啊,快给两位贵客上茶!”他转头,厉声催促刚进门,正端着茶盘过来的小二。
郭长歌像个大爷一样坐在椅上,神情傲慢,一言不发,甚至看也不看童臣一眼,似乎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郭长歌心想,武林盟的人对这种小门派的弟子,应该就是自己现在这样的态度吧,所以对自己的表现很是满意。
直等小二倒好了茶,郭长歌慢慢啜饮了一会了,才问陈云生道:“厉直呢,他怎么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