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城外,约莫一里处的官道上,一个骑士正风风火火地赶着路。
这骑士头上的帅盔不知什么时候掉落了,头发随着夜风胡乱摆动。
他那张俊雅脸庞上的表情,既有惊魂未定,也有丝丝劫后重生的欣喜。
“孙贲啊孙贲,单论算计,你确实智略过人,可你还是太年轻了。”
“你空有枭雄之志,却没有枭雄之姿,一个莫大的敌人,居然说放就放了。”
“我是该感谢你的妇人之仁,还是要说你愚蠢呢?”
这骑士正是被孙贲放走的蔡瑁,他现在正打算回邓城一趟,接了侄子蔡铭,便立即返回襄阳城。
邓城地界,他是一刻钟也不想多待了,孙贲给他的压力太大,他怕走得晚了,就再也没机会回襄阳城了。
“哒哒!哒哒!哒哒!”
很快,蔡瑁便策马来到了吊桥处,他稍稍理了理发髻,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看着城头为数不多的火把,以及没有显露身形的巡逻队伍,蔡瑁心中微微闪过一道迟疑,莫非城内出了变故。
随后,他又看到了几面迎着夜风飘扬的荆州军旗帜,这才打消了心中的这道疑虑。
吊了吊嗓子,蔡瑁凝声对城头说道:“我乃镇南军师蔡瑁,果毅校尉蔡铭何在?快快让他打开城门,放本军师入城!”
城头某处,李铮听到蔡瑁的喝喊,脸上闪现一丝诡异的笑容,他眼珠子一转,在副将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副将领会了李峥的意思,立即对着城外喊道:“回禀军师大人,蔡校尉正在府衙,末将已派人通知。军师大人稍等片刻,我这就派人打开城门。”
听到城头的回应,蔡瑁心中暗骂蔡铭太不懂事,眼下强敌在侧,居然还有心思在府衙玩乐。
“轰!咔咔咔!”
城门很快便是大开,蔡瑁没有多想,策马踏过吊桥,径直来到城门洞。
隐约看到城内有人来‘迎接’,蔡瑁立即吩咐道:“本军师就不进城了,你们赶紧给本军师的坐骑喂上草料,并准备一些酒肉,本军师要……”
蔡瑁的话还没说完,眼珠子便瞪得斗大,因为他发现,迎接他的守兵居然穿着江东军的兵服。
正当他惊疑万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时,一道爽朗的笑声却是响起:“蔡瑁啊蔡瑁,没想到,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说话的将领身穿虎头铠甲,外披白色战袍,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虬髯浓密,浑身散发着一股彪悍气息,正是奋威将军李铮。
“你,你是李铮!”蔡瑁惊呼一声,随后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我侄儿蔡铭在哪里?你把他怎么样了?”
李铮浑不在意地回道:“我带兵偷袭入城时,那小子正在府衙内厮混,他强抢民女,老子看不过去,就把他杀了。”
“你,你居然杀了铭儿,啊,我和你拼了!”
或许是因为无路可逃,或许是因为杀侄的仇恨,蔡瑁双眼充血,拔出腰间利剑,就要和李铮拼命。
只可惜,李铮不是畏惧他权势的荆州军士卒,铁环刀一个斜斩,便将他的利剑磕飞。
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一刀,在蔡瑁惊愕的神情中,将他的头颅砍下。
“我呸,若不是你蔡家在荆州巧取豪夺,老子当初怎么会上山为匪。”
李铮恨恨地骂了一句,便大步离开。
当晚,邓城府衙议事大堂内,孙贲端坐主位,一众文武分立左右,门口则站着两排刀斧手。
没过多久,全身被绑的文聘被押解进来。
他看了看满脸快意的江东众将,又瞅了瞅杀意腾腾的两排刀斧手,心中咯噔一下,脸上却神色泰然。
孙贲见文聘表现不俗,朗声问道:“文聘,荆州军已没有翻身的余力,你可愿归降于我?”
文聘冷哼一声,将脑袋往旁边一扭,不去正视孙贲。
孙策知道孙贲有招揽文聘的想法,于是开口配合道:“主公,这文聘冥顽不灵,看来是想做个忠臣,主公不如成全他,顺便借他的人头震慑刘表。”
孙贲听了,心下会意,语气中满含杀气地对文聘说道:“文聘,刚刚伯符的话你也听到了,归顺则生,拒绝则死,你可要想清楚!”
文聘似乎看破了孙策和孙贲的套路,莫不开口,既不说‘降’,也不公然拒绝。
在大堂内的江东文武看来,文聘的不作声,就是铁了心要寻死。
可孙贲却是看出了几分门道,假如文聘真得要为刘表殉命,他大可以严词拒绝,甚至故意激怒孙贲杀他。
可文聘没有这么做,他的默不作声,表面上看是在顽抗,是宁死不降,可心里其实是在犹豫。
历史上的文聘,也投降了曹操,他那时的投降,既有大势下的无奈,也有胸中抱负未展的不甘心。
降曹后,文聘兢兢业业地为曹操镇守江夏,数次打退吴国的大举进攻。
只可惜,那时曹操已经羽翼丰满,麾下良将层出不穷,文聘很难有出头之地。
最终,文聘困死在了荆州,没能做到真正的名扬天下。
现在,文聘面临的形势,和历史上面对曹操时的差不多,他现在之所以无声的顽抗,或许是心里难以接受‘降臣’这顶帽子。
孙贲看出了文聘心中的那一丝犹豫,突然从主位上站起身来,扶着佩剑大步流星地来到大堂中央。
孙贲行走间流露的杀气,令在场众人齐齐一凛。
众人心中都暗暗在想,一定是文聘的不识好歹惹怒了主公,现在,主公要亲手杀了他。
“咔嚓!”
孙贲走到文聘面前,腰中利剑顺势出鞘。
这一瞬间,众人的心都情不自禁地绷紧起来。
孙策更是满脸疑惑,他在想孙贲是不是领会错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作为第二瞩目对象的文聘,这时,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色。
显然,他也以为孙贲没了耐心,要亲自动手杀他。
事已至此,在做不到向孙贲低头求饶的情况下,他只好将眼睛闭起来,硬着头皮继续撑下去,是生是死,听天由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