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四日,天空下起了沥沥淅淅的小雨,加上时不时吹起的西北风,给人深深的寒意。
此时,孙贲一行人,已踏过了武关,进入了南阳地界。
经过几天的休养,配上强健的体格,吕布的伤势已稳定下来。
在马车里面待了好几天,吕布可是憋坏了,尽管外面下着小雨,他依旧骑上赤兔马,慢跑散步起来。
“唉,天下虽大,可我吕奉先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吕布轻声低喝,抒发着心中的郁闷。
说起来,这次被围攻的遭遇,给了他很大的刺激。
以往,他总是觉得,凭借自己天下无双的战力,自己可以赢得荣华富贵,赢得尊重,赢得一切。
可现实往往残酷,他赢得的荣华富贵,只是水中月,镜中花,来得容易,去得也快。
而所谓的尊重,也只有少许的崇拜,大部分都包含着嫉恨。
未来该何去何从?
是如陈宫所说,韬光养晦,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
还是如张辽所说,顺应天下大势,追随孙贲成就一统天下的伟业?
亦或是如貂蝉所说,放下名与利,归隐田园,享受普通人的安静与祥和?
吕布最讨厌思考人生,可现在,却不得不这样做。
也不知过了多久,后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温侯,雨中散步,倒是好兴致!”说话的人,正是孙贲。
“大司马说笑了,我只是出来透透气而已。”吕布微微一拱手。
“在马车内闷了几天,确实该出来走走。”
“大司马日理万机,也有闲情逸致?”
“事情确实挺多,不过,和温侯聊聊,也很有必要。”
听孙贲这么说,吕布心中立马多了一丝警觉,因为他想起了张辽近来的劝谏。
“大司马想和我聊什么?莫非是想劝我投入你麾下?”
孙贲笑着摇摇头。
吕布心中疑惑:“那大司马意欲何为?”
“我想向温侯请教镇边之事。”
“镇边之事?”
“不错,温侯曾镇守并州边地多年,对边事定然熟稔,且有独到见解。”
“说到并州边事,我吕奉先还真有几分见解,大司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既然不是谈归降的事情,吕布的戒备也松了下来。
“不知温侯对并州边地的现状,是如何看的?”
这一问,却是勾起了吕布对往昔种种的回忆。
那时,边地百姓时常遭到异族侵扰,太多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那时,作为边地将领,他时常率军与异族厮杀,‘饿食胡虏肉’,‘渴引胡虏血’。
那段日子,虽然每每在死亡边缘徘徊,但却异常充实,浑身热血沸腾。
也正因为那段经历,让他笑傲异族,有了飞将军的称号。
可惜,自己已远离家乡多年,可惜,这段时光已一去不复返。
微微一叹后,吕布肃然说道:“匈奴、鲜卑二族,时不时犯边打‘草谷’,烧杀抢掠,无恶不做,实在是该死!”
“不错,这些异族贼子屡屡犯边作恶,确实该死!”
感受到孙贲语气中包含着的浓烈杀气,吕布有些疑惑:“大司马,你可有亲人死于异族贼子之手?”
孙贲摇了摇头。
吕布心中的疑惑更浓:“那大司马为何对异族贼子心怀这么浓烈的恨意?”
吕布这一问,却是将孙贲问住了。
说来,孙贲对异族贼子的恨意,主要源于对‘五胡乱华’这段史料的了解。
‘五胡乱华’,汉人永远的痛!
每每想起这段血泪史,孙贲的心,就久久难以平静。
魂穿三国,身居高位后,孙贲也越加感觉到自己肩膀上责任的重大。
当然,这样的理由,是无法直接告诉吕布的。
稍稍理了理思绪,孙贲朗声回道:“不瞒温侯,我对异族贼子的恨意,源于往日的一段经历。”
“那时,我随叔父孙文台前往凉州镇压羌族叛乱。”
“在那里,我看到太多汉人无辜惨死于羌族贼子之手,莫说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就连不少刚刚出生的婴儿,也难逃劫难。”
“自那时起,我就暗暗发誓,若有一天,我掌控权柄,必定挥军横扫异族,解除边地汉民劫难。”
因目睹边地汉民疾苦,而立下大志,孙贲的这种情怀,让吕布不由心生敬意:“好男儿当如是也,大司马堪为真英雄!”
“温侯谬赞,这只是我作为汉人的本分!”孙贲淡然回应,随后话题一转说道:“不知温侯接下来有何安排?”
对于这个问题,吕布心中却是没有明确的答案。
不管是张辽提出的追随孙贲的提议,还是貂蝉说的归隐山林的建议,他都本能地心中排斥。
至于陈宫提出的韬光养晦,等待东山再起的提议,虽然最符合他的心意,但却信心有些不足。
毕竟,之前那一战,他的本钱已经败得差不多了。
“怎么?温侯不方便讲么?”孙贲再次开口。
被追问了,吕布只能硬着头皮回道:“太长远的,倒是没想好,就眼下来说,先养好伤,完成和汉升将军的约战。”
孙贲点点头,稍作迟疑后问道:“温侯可想过回并州发展?”
回并州发展?这个问题他当然想过,甚至还和陈宫讨论过多次。
不过,让他疑惑的是,孙贲为什么这么发问。
毕竟,以吕布现在的状况,被留在孙贲辖地,慢慢被劝降的可能性最大。
“想当然想过,可大司马应该不会放我离开吧?”
“哈哈哈,温侯这一点却是想岔了。”
“哦?此话何解?”
“等温侯伤好之后,我会向天子提议,安排温侯率旧部镇守并州。”
“此,此话当真!”吕布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大司马难道不想将我收入麾下?”
“想当然是想!”
“那为何……”
“因为我知道,如温侯这般的真英雄,是不能被驱使的。”
真英雄?
不能被驱使?
这两个词一在吕布脑海中出现,便久久挥之不去。
“何为知己?莫非就是这种感觉!”吕布心中暗暗想道。
稍稍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吕布再次问道:“大司马,你难道不怕我将来和你作对?”
“怕,但又不怕!”
“大司马为何会怕?”
“怕是因为,温侯武艺天下无双,谁和你成为敌人,谁就要头疼。”
“那为何又不怕?”
“不怕是因为,我孙伯阳大势已成,未来无人可阻我一统天下,即便温侯也不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