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铠之一进正厅,见到满屋的孩子还未开口,被段禹行抢先拱手行礼喊了声舅舅,段思瑜跟在其后。
段家的孩子平日里亲昵得很,见到大房的长姐喊了,其他几个孩子都有模有样跟着行礼喊舅舅。
“见过舅舅!”
“舅舅好!”
都是辈分相同的孩子,这么喊也没什么毛病。
看着眼前的一群孩子围着自己,男孩高壮聪颖,女孩温柔可人,王铠之沉浸在长长短短的舅舅声中,享受着丰收外甥的喜悦!
王氏站在一旁看着有些好笑,给自家乐得合不拢嘴的弟弟介绍了段家的几位儿郎及几位妯娌。
王铠之端正了笑容,俯身一一向段家其余几位见礼。
王铠之先前和王氏书信交流过不少,知道段家儿郎的坎坷,满身的才华却不得仕,因家中变故错过了许多次考试,便自觉不提科举之事,独独看了段茗敬几眼。
毕竟段茗敬的名字,可是在《稼穑小记》里出现过的。
段家二老爷这么多年连考上秀才,原以为是个没读书缘分的。如今想来,应当是被府上老太太教导着,志向高雅,不喜这官场名利罢了。
见段茗敬身着一身素衣,并非寻常侯爵子弟的满身豪华,王铠之便先入为主有了几分好感,石锡元看段茗敬也如是,高山仰止。
在与段家人打了个照面后,老太太姗姗来迟。
倒不是乔岚故意来迟,主要是这秋收到了,乔岚得去庄子上盯着一些。
今日刚好是去庄子上的日子,一来一回加上进城排队便晚了一些。王家娘家要来人的消息乔岚是知道的,不过不知道是哪一日。
如今与王铠之见面,乔岚作为主人自是冠冕堂皇夸赞了王铠之一番。这些高门大户间应付用的客套话乔岚近些日子没少听,从中学了不少。
当家的老太太是个宽厚和蔼的,加之席上的香软可口的菜色,把王铠之香迷糊了,一直到吃完饭,脸上的笑容都不曾停过。
宴后,王铠之留在厅堂陪段家人聊了几句。
小孩子们见家里多了一个舅舅,不免要多问几句。
譬如,舅舅是从哪里来的,舅舅多大了,舅舅吃饱了吗?舅舅今年成亲了?
家中的孩子几年前是不问成亲的,还是今年段思彤要嫁人以后知道了这个词,前些日子追着府上的下人问了,见到陌生人碍于礼仪不敢随意问。
如今来了个新舅舅,自是不同,王铠之是第一个有这样待遇的人。
王铠之自是笑着一一应答,“我从西凉过来,弱冠便成婚,如今已过七载,家中有一幼女,如今五岁了。”
听到西凉这地名,家中孩子来了兴致,纷纷询问这西凉是什么地方,以及那里的特色。
西凉在北靖西北处,漫布尘土与黄沙,还有大片的草原。
王氏的娘家从文,外放后去西凉军中当了个文职。
乔岚在一旁听着,虽未去过,但也能想象出西凉大概的模样,那里不比京中繁华,受地貌限制,条件艰苦。
说着,乔岚打量着王铠之身后的几个奴仆。
两个并肩站着的青年样貌平平,低眉顺眼,唯独那老仆气质格外不同,站姿都比旁人端正上许多,应当是在军中任职的。
石锡元感受着主位上投来的目光,微微偏过身去。
那目光应当是慧田女君的,女君瞧他做什么?难道是认出他是谁了?
石锡元只是想想,很快摒除了心中的想法,他离京那么多年了,就是年轻时的自己站在这里也不一定认出他。
何况之前从未蒙面过的慧田女君,应当是看他身前的王小郎君。
王铠之一路舟车劳顿,段家人没留他说太久的话,稍稍问候一番让他回房安顿去了。
离段思彤出嫁的日子还早,有什么话过几日说都不迟。
回到客房里,王铠之刚刚想邀请石锡元过两日一同去京城游玩一番。千里迢迢过来,不出去看看也太可惜了,就听得石锡元开了口。
“王小郎君,我打算明日一早就出去寻人。”
王铠之的邀请堵在了嗓子眼里,依旧温和笑道:“寻人之事我不知道能帮先生什么,石先生若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多谢王小郎君!”
“石先生言重了,举手之劳罢了。”
两人客套了一番,王铠之目送石锡元回了偏房,才慢慢合上屋子门。
不去也好,不去他轻松。
可惜了京城的美景,只能他独自一人欣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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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吃喝玩乐…不是,论京城的各处风光,没人比段茗敬更懂。
《稼穑小记》发售后,段茗敬时不时会去书坊查看进度,画还在继续画着,加上他不用考科举,总体上是很闲的。
这招待亲家客人的责任自然而然就落在他身上,乔岚还特意让账房给段茗敬送了百来两银子,供他公费吃喝。
段茗敬也就费尽心思,带王铠之去了几处京城的文人风雅地。
赏了远山的红叶,喝了枯泉寺的茶水,见识了京城最大的书铺及最为繁华的街市,异域歌舞也听了几曲,听的都是老少皆宜的那种。
稍微带点脂粉气的地方,他是一个都不敢去。除了怕亲娘揍他,更怕丢了亲娘的面子。他这个当儿子的既然不能在外替他娘争光,更不能替他娘招丑。
王铠之随段茗敬出门游玩了几日,领略了京城的繁华,顺手给家中老老少少都采买了礼物。
临了还关心了一番石锡元的进度,询问他找的人如何了。
石锡元眉间带着几分轻松:“找到了,那人住的地方离京城百来里,我托人传去了书信,过两日便会来京。”
王铠之闻言稍稍放心,想起段茗敬说起明日带他去书坊和庄子上转转。那可是写出《稼穑小记》的女君亲自种地的地方,自有不同凡响之处。
左右石先生等的人没来,便开口相邀了:“石先生明日可想与我一同去段家的庄子上瞧瞧!”
石锡元难得没拒绝,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