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风在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汗淋漓了,赤~裸着上身,盘坐在床上,这样的情景让他自是茫然不已,猛地想起自己是中了师父的迷魂术才会昏倒,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咳,风在雨回头去看,正是师父苏冼在缓缓地穿着一件白大褂,在他瘦骨嶙峋、布满皱痕的脊背上,一片片细密的汗珠不断滴落着……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风在雨一面犹豫着问道,一面随手抓起自己的上衣,擦着湿透的汗水。刚刚擦完额头,他却猛地停止了动作:自己的右臂,自己的右臂不是断了吗?怎么这会子又能动了?他难以置信地挥动了一下胳膊,真的只还有些许的不适和疼痛,而身上的其他伤口也奇迹般得或消失或减轻了大半……莫非是师父?他立即想到了!
苏冼穿好衣服之后,转过身来。风在雨看到他疲惫的脸上还挂着会心的笑意,只是,这真的是师父的脸吗?笑起来这样难看,全然没有了初见时的那股精气神不说,更添了几分苍老和褶皱,就连原本黑白相间的须发也彻底变成了雪白!“师父?”风在雨意识到了什么,不禁失声喊道。
“呵呵!”苏冼轻轻一笑,声音格外沧桑,哪里还有跟他斗嘴时的那股硬气和豪爽?走向床边,他的整个身躯也似乎沉重了起来,佝偻地挪动着脚步。
“师父!”风在雨就像被什么噎住了一样,心里堵的厉害,他难过极了,也震惊极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师父迷晕自己竟是要将他一生的修为传渡到自己身上!猛地一个翻身下床,两步跪在苏冼的脚下,他颤声说道,“为什么,你为什么……”
苏冼用干枯的手指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扶自己坐好,然后凝视着他,道:“因为我有事要求你。”
“什么事,师父,你尽管吩咐就是!”看着师父的模样,他有一种难过到想哭的冲动,但是他知道,这不是自己用情的时候,强自按下内心翻滚的诸多情绪,他忙道。
“我这一辈子是别想走出这里了,但是你不一样,你很快就能出去!只不过出去之前,我恐怕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我将我几十年来修炼周天功而沉淀的真气尽数传给了你,有了这些真气的保护,相信他们的酷刑应该就不算什么了。”苏冼说着这些,中间咳了几声,却并不急于道出所求之事。
风在雨静静地听着,眼睛却有些发红了。
“等你出去之后,你要想办法帮我查出当年行尸贩毒的真相,找到那个幕后陷害我的黑手,替我报仇!”苏冼平静地说道。
风在雨郑重地点点头,毅然说道:“我会的,师父,我一定会做到的!”
“混小子!”苏冼见他对自己所托之事竟毫不犹豫,心中实在宽慰,不禁笑骂了一句,可这一句骂再也不似之前那般铿锵有力,“咳咳咳!”
“师父,别说了,你先休息一会儿!”风在雨见他又咳了起来,心下紧张他的身体,赶忙劝道。
苏冼摆了摆手,道:“没有关系,只是刚刚为你传功,太累了,你扶我躺下,我跟你讲。”
风在雨依言帮他躺好。
“我叫你做的这件事情会很难,甚至会有生命危险,就连我自己只怕也不是那些人的对手。而你虽然有了我的真气,但并没有学过真正的玄门法术。好在,你跟我说,你从小跟随你父亲,看了许多道门杂书,那些书中除了《鬼谷阵法》之外都不是我辟谷派的典籍,但你毕竟没有拜过祖师爷的画像,祖师爷也定然不肯收你这个混小子,所以,由得你去胡闹吧!你大可照书上的功法修炼看看,相信,有这些真气做辅助,你定会大有突破。总之,你出去之后,先是要勤加修炼,修炼周天功法和各门道法,等到时机成熟,再去报仇也不迟的。”苏冼像是交待临终遗言一般,忍着倦意和咳嗽,不断地嘱托着。
听着这些话,风在雨终于忍不住流出来了眼泪,没有说话,他只是紧紧握住苏冼的手,传递着叫他安心的信号。
苏冼满意地合上了双眼。
风在雨知道,这个已进古稀的老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已经住了十余年,没有营养的食物,只有潮湿和冰冷,没有第二个人的陪伴,只有老鼠和各种病菌,他能健康地活到今天,只是靠着体内的真气,现在,他连真气都没有了,这叫他以后要怎么度过这孤寂而艰苦的日子呢?风在雨闭目打坐,盘膝调气,一夜时间很快过去,第二日睁开眼来,只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哪里还有半点被殴打致伤的样子?
第一个念头就是师父苏冼。
起身来到他的床边,见他还在熟睡,风在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先是一阵暗暗的轻松和欢喜,随后便又陷入深深的难过和愧疚之中:师父靠着真气护体,这么多年才能无病无灾,老而益壮,现在骤然抽空他的身体,只怕不光是他的精神受不了,只怕那些积久成疾的症状也会爆发,这可怎么办才好?
正想着,囚室的门被打开了,两个警察走了进来。风在雨知道,他们是来押自己受审的,不,是受罚的!自己咬伤了于强的耳朵,他定然不肯罢休,多半会加倍报复到自己身上。冷冷一笑,他有何惧?伸出胳膊,任由两人扣上了手铐。
回头望了一眼苏冼,忽然心中无来由的一阵不舍和忧虑,不顾警察的催促,风在雨停下了脚步,这时,便听苏冼咳了起来。“师父!”风在雨赶忙唤道,跟着身形一转,如风一般,从两个警察的中间闪了回去,两步跪倒在了苏冼的床前。
“你干什么?”两个警察吓了一跳,其中一个厉声喝道。
风在雨不理他,只用自己带着镣铐的手握住了苏冼的手。
爱惜地看着自己的徒弟,苏冼憔悴的脸上露出一抹干枯的笑容,他轻声说道:“你很好,不枉费我在这里忍了十余年。但你还要记住两句话,大丈夫能屈能伸,谋定而后动!你很聪明,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好了,去吧!我没事……”
“我记住了!师父你放心!”风在雨狠狠点了头,被两个警察喝骂着架了起来。
“快走!磨蹭什么!”一个警察见风在雨仍旧不住地回头,大为不悦地催促道,“回来后,你俩还有的说呢!”
大丈夫能屈能伸,大丈夫能屈能伸!风在雨在心中反复地告诫着自己。
于强的右耳整个被纱布包裹了起来,坐在审讯室里,他愤恨地瞪着风在雨,那眼神就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一般。
风在雨哪里会怕这个?也大模大样地瞧着他,脸上更是挂着幸灾乐祸的笑意,不等他骂人,风在雨便先“嘿嘿”几声,嘲笑道:“哎呦,胖子,不错哦,跟艺术家梵高有一拼呢!”
于强瞬间火冒三丈,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开口便骂道:“小杂种,看我今天不费了你!”骂完,一脚踹了上去。
风在雨狠狠摔了下去,倒在地上,他见于强又要拔腿冲来,赶紧大喝一声:“好啦!算我怕了你!我招供就是!”
于强一怔,收回腿来,看着风在雨似乎是屈服了的样子,心中大喜,口中疑道:“你肯招了?”
风在雨叹了口气,说:“嗯!你先扶我起来!”
于强吩咐两个警察将他扶起坐好,自己也回了座位,啐了一声,不屑地骂道:操!还以为你骨头有多硬!还不是一样的贱骨头!早点招供,省得他~妈的老子费劲!同时心中暗道:哼哼,你等着吧,等你招供以后,我一定要把你送进监牢关一辈子,让你在里头好好地享受享受!
风在雨闻言,冷冷一笑,问道:“孙队长在什么地方?”
“你问他干什么?你到底招不招?”于强不耐烦地斥道。
“我招!不过,我要等孙队长也过来,当你们两个人的面我才说。”风在雨决绝地道。
“你他~妈的……”于强大为恼怒,他本来还暗自庆幸,若是自己一人审出了结果,那功劳便全归了自己,可是这小子,实在可恶!
“你不把孙队长找来,那你打死我,我也不会招的!”风在雨倔强地说着,昂起头来摆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架势。
于强虽气,却也怕他变了主意,又咒骂了几句,便叫人去请孙浩伟了。
隔了大半晌孙浩伟才推门进来,他先是大有深意地望了风在雨一眼。风在雨从他炯炯的目光中似是看到了“不要招”三个字,浅浅一笑,他心下感激道:孙队长,同他们真的不一样……
“好了,他来了,你快说吧!”于强急忙催促,同时示意旁边的警察准备记录。
“你真的要我说?”风在雨望向他,反问道,语气里满是凝重和威胁的意味。
“废话!你说不说!”于强气急败坏。
“好吧!”风在雨无所谓地耸耸肩,慢条斯理地说道,“小于啊,两个死者,其中一个裴大同,是,是,是——”说到这里,他不禁迟疑了片刻,跟着突然语速加快,厉声喝道,“是你妈杀的,另一个赵志兵是你爸杀的!你快去茅坑里逮捕他们吧!别折磨爷爷了!爷爷生了这对不孝子女已经够倒霉了,还得让你这个孙子……”
“啪”的一声巨响打断了风在雨的话,于强头顶冒烟、脸色铁青地拍案而起,跟着挥舞着拳头砸了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