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老爷道:为父得到你们的消息就赶来了,连午食都未用过呢。惊闻被他休弃的大姨娘鸣凤,摇身一变,成了皇家的金枝玉叶,被赐封为晋陵大郡主,更赐江南富庶之地百河长亭两县为沐食邑,连她所生的儿子亦晋封为兴陵候,这可谓喜从天降。连带着他,也要成为皇亲国戚。
税长庚领着叶大老爷进了府门。
门丁想拦,可叶大老爷与税长庚一同进入。门丁面露难色,晋陵大郡主发了话,不许放叶大老爷入府,可这会子,税长庚领了人进来,抱拳道:禀候爷,大郡主有令,不得让此人入府。
亲父寻上门来,鸣凤可以拒之不见,但税长庚不能这么做。
税长庚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想老父两顿未吃,心下难安。本候自与大郡主禀报,你勿须多问。
叶大老爷挺胸厉喝:死奴才我是他亲爹忆起早前几次,这门丁说什么也不允他进府,害得他在府门外候了近一日,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叶大老爷抬腿狠踹两脚,厉骂道: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本老爷是你家大郡主的夫君,你家兴陵候的亲爹。
叶大老爷进了二门,看到一座偌大的园子,像一座漂亮的花园,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无一不全,这里曾是静王妃娘家薛家的府邸的一半,那可是好几代的公候之家,虽不是整座府邸,但其雅致漂亮可是出了名的。虽没左肩王府大。比卫州叶府不知要好看多少倍。六七座庭院错落有致。或二层高的绣阁。或潇湘竹荫中的幽静庭院,又或是豪华大气的上房,如若他们叶家大房所有人住进来,这里的屋子也也绰绰有余了,他似看自个儿的东西一般,面露满意的笑容。
叶大老爷,请税长庚彬彬有礼,领他进了自己住的院子。这座院子又分内外两重,外间住着护院侍卫和粗使婆子,内院有容貌秀丽举止得体的年轻女子,一个个穿着绫罗绸缎,言行不俗,直将他的眼都瞧花了。
两名大丫头迎了过来,欠身唤声候爷,一个打水,一个就给税长庚褪下外袍。
院里的管事婆子问:候爷,可要给客人安排客院
叶大老爷朗声道:大郡主住哪儿
丫头低头。大郡主住在上房。
叶大老爷抬手,喧宾夺主地示意大丫头:下去
两名大丫头面面相窥。
叶大老爷又重复了一遍。带着几分怒气,快给大老爷准备上好的吃食。
税长庚暖声道:去罢
丫头们方才应声,退出偏厅。
叶大老爷将屋里的摆设审视了一遍,便是里面的瓶儿盘儿,可都比叶家最风光时还要些上两分,他伸手拿了一只插有蔷薇的花瓶,哟,是官窖烧制的上好白瓷桃花瓶。
税长庚淡淡地道:宫里赏的。
叶大老爷又拿了一只黑色瓷马的摆件,烧制得甚是精美,马的鬃毛根根细腻,将马的形态刻画得入骨三分。
到底是宫里的东西,在外面是极少见到的。
沛儿,如今你娘贵为皇族的金枝玉叶,为父想好了,降章氏为大姨娘,抬你娘为正妻,这样一来,你也是嫡子。
税长庚转身倒了茶水,双手捧到叶大老爷面前,面露迟疑,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声道:爹真要这么做
叶大老爷道:你娘可是晋陵大郡主,她的身份,非章氏能及。
小时候,他一次又一次地想,为什么自己的亲娘就是姨娘,是侍妾,让他一出生就做了庶子,被人轻贱,同为叶氏儿子,却要比嫡子矮上一截,就是主母章氏也手握着一切大权,有权训斥,有权责骂。
税长庚一出生,就被章氏夺去,说要留在自己身边教养,实则是怕鸣凤的儿子强过她所生的三个嫡子,威胁到她所生三子的利益。
税长庚虽然饱读诗书,骨子里却有大多数读书人的弱点:胆怯柔软,前怕狼后怕虎。
此刻,听叶大老爷说要抬晋陵大郡主为正妻,笑道:若真如此,倒是一桩好事。
叶大老爷见他心动,你娘还在为上回我休她的事气恼,回头你与她好好说说。
税长庚面露难色,这个鸣凤被封为大郡主后,曾说过,再不愿与叶家有半分关系,还说愿意守着税长庚,就如凌薇那般安心度日。
叶家,对于鸣凤来说,那就是一个火坑,是一场恶梦。
当年她正值如花妙龄,十五之龄,竟无意间被叶大老爷瞧见,求娶不成,竟当着冯家乳母乳爹及乳兄的面强占了她。这于她,一直引以为耻。后来怀有税长庚,被迫无奈,这才委屈做了叶大老爷的侍妾,嫁至叶家后,对章氏也好,待叶大老爷也好,始终都是冷冷冰冰。
叶大老爷道:你是我和鸣凤的儿子,你使法让我们夫妻重归于好,这有何难的。
税长庚心下迟疑,轻声道:容我想想。
自此,叶大老爷就在府里住了下来。
鸣凤要赶,可税长庚却不允,念着叶大老爷是他的亲爹,鸣凤真真左右为难。整日,肚子里都憋着一股气。
素妍听宇文琰讲完晋陵大郡主府的事。
宇文琰已穿着中单衣至屏风处出来,长发披散在头上,小安子拿了帕子给他绞头发。
税候爷就让他住下了
宇文琰看着菱纹镜里的男子,越发有了几分阳刚之气,在静堂吃过喜面时,听二表哥说,今晨叶大老爷和晋陵大郡主又大吵了一架,究其原因,谁也不知。税长庚不愿呆在府里,一早就来寻大表哥二表哥玩耍
他不是在书院读书的么
如今正心烦,也没去书院了。
有了兴陵候的爵位,谁还去读书谋前程,税长庚最初还意气风发,而今只想着如何玩得尽兴。
宇文琰摇头叹息。
素妍道:这原不怪税候爷,听说他一出生,就被叶大太太养在身边,性子懦弱绵软些倒在情理之中。
宇文琰早前对税长庚还有几分好感,而今竟有些叶家子弟身上的劣性,不晓轻重是非的东西竟帮着叶家欺负到晋陵大郡主身上
莫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宇文琰一脸不屑的表情,宇文琰听说凌薇的事后,可是处处向着自己亲娘,因叶氏的歹毒,连带着看叶家人也不顺眼。怎了
宇文琰道:竟领着叶大老爷住进晋陵大郡主屋里,要不是晋陵大郡主大叫引来侍卫婆子,就被叶大老爷得手了。
可见鸣凤抗拒叶大老爷碰她
不,是不容许叶大老爷碰她
晋陵一怒之下,拿了绣杌还击,竟被税长庚给拦住了,说好歹叶大老爷还是她亲爹。今儿一早,晋陵为这事又闹开了。
税长庚这么做,就不怕寒了鸣凤的心
鸣凤虽贵为皇族金枝玉叶,幼年家亡流落民间,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税长庚说,叶大老爷回心转意,要扶晋陵为正妻,降章氏为大姨娘,还想让娘和辛姨帮着劝导呢。
素妍听罢,拳头紧握,厉喝一声当真糊涂
宇文琰扭过头来,看着一边气得不轻的她,你也认为不妥
叶大老爷昔日如何强占了晋陵,我们都是知道的。听说晋陵已有十五年不许叶大老爷碰她了,税长庚还帮着叶大老爷欺她,就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鸣凤能坚持十五年不让叶大老爷碰,可见心意已决,而今恢复了尊崇的身份,哪里还会允许此事。叶大老爷原比鸣凤年长近十岁,已是个半老头子,偏贼心不死,敢在大郡主府意图染指于大郡主,妄想做晋陵大郡马。
宇文琰也有自己的私心,他可不希望叶家再度兴荣,最好看叶家一撅不振,自此落漠,在叶家这辈里,早前以为税长庚是个好的,虽有才华,可他的性子也太过柔软了些,竟被叶大老爷拿捏得死死的。试探似地道:妍儿,以你之见,晋陵又当如何千万不能让鸣凤再跟了叶大老爷,靖王是何等骄傲的人,他的女儿且能被叶大老爷那等无赖下作之人一再玷污,先是霸占为妾,而今又要耍赖立为妻不成
以前,鸣凤不能拿他如何,现在鸣凤贵为晋陵大郡主,乃是正一品的身份。
素妍道:齐高祖皇帝的寿阳公主,一生共嫁了四位驸马
寿阳公主第一位驸马心怀叵测意图谋反,被高祖帝所杀;后嫁第二位驸马,却在平叛之中战死沙场;再嫁第三位驸马,为文治九年的状元郎,文治十七年,第三位驸马病故;文治十八年寿阳再配第四位驸马,便是当时有再世潘安之貌的孟居安。
文治十八年,寿阳公主已经是近四十岁的年纪,却嫁了比她小十八岁的驸马,众人皆以为孟居安引以为耻,不想二人成亲后,寿阳竟还先后为孟家育下两子。寿阳公主下嫁之时,挑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宫女陪嫁,送给孟居安为妾侍,夫妻二人竟是说不出的和睦。后来,孟居安早亡,寿阳公主再不肯嫁,竟绝食殉情。
宇文琰似明白她的用意,你的意思是说,要晋陵大郡主另嫁他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