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锦瑟本是欢喜,此刻见张锦绢哭,也控制不住,陪着流泪。
早知会如此好,张锦瑟都有些后悔自己没来,但转而一想,她所订的贾家公子也是极好的。
江素婷忙道:瑟儿别哭了,这些日子你不是一直记挂着你大姐姐么,今儿见着了是好事,怎倒先哭上了
姐妹二人同在江家住了许久,算是姐妹里情感最好的,无论最早张锦瑟是何缘故与锦绢亲近,到底是血脉至亲。
锦瑟含着泪,大姐姐入宫后,我常常梦到咱们还住在姥姥家里的样子,我们一起住在冰清阁,一起学女红,一起弹琴看书
江素婷低喝一声,娘娘已经够难受了,你倒说些高兴的事。
大姨娘含着泪,她只得张锦绢一个女儿,如今却入宫做了嫔妃,轻声问道:娘娘在宫里如今可习惯了你爱吃臣妇的腌黄瓜菜,就带了两坛子入宫。
大姨娘因是张锦绢的亲娘,女儿做了良嫔,她也被封了成了冀宁伯府的四品淑人,是张德松的平妻,是张府里除江素婷以外最尊贵的女人。
锦绢止住哭泣,一一答了母亲与亲娘的话,又以女儿之礼拜见江素婷,见过大姨娘,这才回到主座上坐下。
一家人寒喧一阵,江素婷让宫娥带锦瑟去御花园走走。
江素婷审视着一袭锦袍华服的良嫔,瞧过之后,又低声道:你得获圣宠有些日子了。可是怀上了
张锦绢一张小脸涨得酡红。
一边的嬷嬷道:回太太话,这个月小日子倒是正常的呢。
江素婷轻叹一声。
大姨娘急道:在这宫里。还得早些生个一男半女的才好。今儿我们入宫,在宫门口正好瞧见了华嫔娘娘的母亲嫂嫂。我的天,带的东西可真多,从吃食穿的到玩的都有了,还带了好些新鲜的桃杏入宫,瞧那样子,许是怀上了呢,听说她如今在宫里可是最得宠的。
因良嫔被封,张德松有了爵位,大姨娘做了有品级的淑人。连带着在张府也被人唤一声小太太。
江素婷听了虞氏和沈氏的话,并没有反对大姨娘做平妻,虽是平妻,也难与她这个嫡妻相比,何况她自己还有两男两女,大姨娘只生了良嫔一个。因大姨娘做了平妻,如今的锦绢也算是嫡长女了,出身又与之前不同。
在宫里,原是嫡女就更尊贵些。
江素婷从怀里掏出张方子出来。这是我和小太太去义济医馆的瑶芳道长给开的,你可得抓来多吃几副,许下月就怀上了呢
张锦绢并不接方子,瞧了一眼。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嫔妃每月吃的调补方子都是宫里太医开的药,私下吃旁的要犯忌讳。
大姨娘见她认了真。轻叹一声,我们去医馆候了大半日。磨破了嘴皮才开来的,你好歹吃上几副。
在这宫里。没有自己的儿女,日子当真难过。
即便张锦绢协助皇后打理六宫,又是一宫主位,每日的事繁琐杂乱,但忙完那几件事,就又闲下来。
大姨娘游说了一阵,张锦绢好歹是把方子收下了。
张锦绢留了家人在漪兰宫用午膳,又问了些家里的情况。
提到张昌兴的婚事,江素婷胸口就堵着一团火。唐小姐嫁给虞二爷了,前儿一早就前往云州任上,好歹虞家与平王府也说上话,到了那边倒也能受平王照拂。
张锦绢很是意外,在她看来虞正豪是晋地人,得了功名,许是要回晋地的,怎去云州了
江素婷道:三晋各地的官员已满额,晋阳府也有足额的候补官员。
江书鲲去三晋后,去岁选拔启用了一批八九品小吏,只差从七品及以上的官员,这回大考后,吏部先满足了三晋。
因静王党案子,三晋农业经济颇受重创,新皇急需恢复三晋百姓的生活。
大姨娘接过话,听说翰林院侍读曹大人的妹妹如今是宫里的蕊美人
张锦绢应承一声。
大姨娘道:你瞧见了她,可得小心些,听说是个厉害的。你大哥与岳小姐的事,就是这曹大人从中使的坏。
曹玉媚做了蕊美人,这两月皇帝也去她那儿,每月只得一次,可同样的,皇帝也只来张锦绢这儿一次,凤仪宫是在每月月圆时的三天必须要去,除了几位贵人美人那儿各去一次,其他时间皇帝都留给了华嫔。
华嫔近来的风头很盛,比早前的丽雅二贵人都给比下去,她长得原就美丽,加上又有些才华,能歌善舞,还会吟诗作对,自然更得新皇之心。
此届秀女里,不是貌美的,就是有才的,而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江素婷临出宫前,又叮嘱了张锦绢几句,几个人这才告退离去。
张锦绢刚送走母亲与亲娘,有凤仪宫的内侍来报:皇后娘娘请良嫔娘娘去凤仪宫说话。
待张锦绢到时,凤仪宫大殿上已坐着端妃谨妃华嫔,还有雅贵人菊贵人等各宫宫主。
杨云屏一脸寒霜:慧贵人落胎了,这人好好的怎就突然落胎了她自个儿和她屋里的嬷嬷原是一月前就知道的,屋子里连熏香都不用了,一只装了麝香的香包竟藏搁在枕头底下
她看着雅贵人,慧贵人是你宫里的人,你得把这事细细地查一遍。本宫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菊贵人微低着头,一双纤纤玉手捧着一只漂亮的茶杯,似在审视,又似在沉思。
谨妃只冷淡看着杨云屏。漠然如一截枯木。
雅贵人虽一宫之主,她也有几月没瞧见新皇了。丽贵人的失宠便是一个最好的警示。皇帝不缺女人,只要他愿意要多少个都成。
端妃的肚子越发大了。捧着一碟果子正吃得香甜美味。
杨云屏问:端妃快要生了吧
端妃抬头,灿然一笑,明如阳光,每每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心里就觉得安然,快了。
杨云屏扭头对良嫔道:永和宫的稳婆乳母都寻好了么
良嫔低声答道:寻好了。明镜候夫人入宫服侍,一早就备好了稳婆乳母。
杨云屏凤眸里露出几许赞赏,又训了几句话,方让众人各自散云去。
后宫的嫔妃们各施伎俩。或给皇帝亲手煲汤的,或给皇帝做靴子的,又有每日早晚到御花园必经路上等候的,只要她们不做得过分,杨云屏睁只眼闭只眼也懒得理会。
宫里的日子就这样不好不坏地过着,岁月流逝,时光荏苒,每日里总要发生几件事来,这也给死水般的后宫增添了几分涟漪。让宫中嫔妃倒不无趣。
而这几月,素妍已经能熟络地打理王府事务,还有各地田庄店铺的生意。
陪房田二家的从外面铺子唤回王府,帮忙素妍打理内宅。
素妍如今有五个月的身孕。人越发地清瘦了,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就连那双眼睛都显得出奇的大。
依旧不能闻嗅到味重的东西。闻不得油腥味,一闻就恶心。恶心就呕吐。琴瑟堂的下人们只能在外院偏厢房里用食。青嬷嬷和白芷几个变着方儿,想着法儿地做素妍能吃的饭菜。虽都是清淡的,也力求做出有营养的来。
虞氏隔几日就派大丫头去左肩王府打听一番,知还是不能吃肉,轻叹道:唉,和我当年一样,我怀老大时还好些,怀老二时反应大,吃什么吐什么,一直满了五月才渐次好了。
她跟着着急,可又没有法子。
瑶芳道长开了方子给素妍,她喝下去就不顶事,出不了一刻钟,就会恶心吐出来,回回如此,素妍索性也不吃药了,就这样扛着。
宇文琰每回沐休回府,见到日渐消瘦的素妍,心疼不已,有时候看着那张原本水润的鹅蛋脸变成了瓜子脸,还有日渐突出的颧骨,心里就隐隐难受着。
他细细地审视着素妍,脑海里想着的却是未孕前那个风华绝代的人儿,这几日还不能吃肉
他垂头看她,轻抚着她的肩背,眼里蓄着满满的愧色,温柔怜惜,脉脉含情。
素妍偷眼瞥向宇文琰,却见他的乌黑瞳仁,正一霎不霎地凝在她面容之上,深如潭水,欲将她淹没;又如漩涡,要将她生生吸入。
自她有孕,他每次回来,都亲自服侍她洗脸洗足,这原是大丫头们做的,宇文琰说什么都要自己做。
看着她玉足上长长的指甲,他稍稍蹙着眉头:把手给我拉着她的双手,竟是连她的手都已枯瘦成这样,曾经漂亮而灵巧的双手,是一种病态的肤色,倒是那指甲已经长得很长。
宇文琰令小安子取了剪子,轻柔而用心地给她修剪起手指甲。
素妍想到上回他说的话,轻唤千一。
他正疑惑时,他的脸忽然被她捧住,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唇已压了过来,迅速撬开他的唇齿,炽热的舌游走在他的口腔中,近乎狂暴地疯狂掠夺和攫取着,他的脑中瞬间空白。
时值七月,左肩王府后花园的荷莲开得正好,忽被一阵风吹动,拂过悠悠花香,就连空气也染上一片清馨的莲香。
自她害喜以来,他许久未曾与她亲近过。
忽将她紧紧拥住,没等她反应过来,柔软的双唇已吻上她,抱紧她的头,深深纠缠,探索,要将她整个溶化吞噬了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