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真人闻声上前,说道:“庄主请言。”
“落下沈家金盏,所有参与此事之人,刻下死印,打入无生元冥州。”沐沉州冷意森然,想他无尘山庄之意,便是心无尘埃,光明磊落,做下这般事情,真是可恨可杀。
众长老闻言面现绝望,那元冥州无有生灵,更无灵气,只有无尽鬼怪魔头,历来只有斩魔试炼之人,才敢下去磨炼,但也不能长久。
他们又被刻下死印,此印一下,所有人见到他们,皆会知道他们是无尘山庄的死囚,那都是些心有恶念之人,又有谁会出手相救!
关真人垂首说道:“遵庄主法旨。”就看他大袖一张,如有乾坤在内,向那沈家众长老一罩,便把其收入袖中。
“革去万真人敕法殿之职,收回神印,罚其看守天魔殿三百年,以思其过。”沐沉州说完此话之后,伸手一招,便见万真人身上神光闪动,那一方万民之印已被抽离出来。
万真人面现痛苦之色,他咬住牙关,不发半点声响,这神印他炼化数百年,如今被抽离出去,真如割裂神念一般,痛彻心扉。
三息之后,神印被抽离出来,乃是一方金黄小印,放出多彩之光,被沐沉州托在掌中。
他面色复杂,看着万真人说道:“你被民意侵扰,心生杂念,若是如此下去,入了魔境,便是万劫不复,去天魔殿修心去吧。”
万真人长出一口气,这神印去掉之后,虽说痛苦不堪,但他心中却是通透异常,对他自己刚才所做生出懊悔之意,真是被杂念蒙蔽了灵台,才做出那般事情。
他躬身行大礼:“多谢庄主。”说完之后,转身离去,他毫无怨念,三百年惩罚换来神念正移,并无不可。
沐真人又看向萧含烟,那女子此刻已是泪流满面,大仇得报,沉冤得雪,终是还她一个清白公正,她向真人伏身跪拜:“多谢沐真人主持公道,萧含烟铭记于心。”
沐真人摇头叹道:“门中出了此种恶事,却是我等之过。”他说完之后,抬手一指,把那紫莲灯召到了面前,点点星辉凝聚,化做一柄玄光之剑,散出森森剑意,凌厉非凡,仿佛只是看上一眼,便要被斩于剑下。
那玄光剑又自变小,渐渐隐入到紫莲灯蕊之中,他把紫莲灯还给回,说道:“我已在此灯蕊种下太玄通天剑意,可发三道剑光,以做你护道之用。”
此剑意乃是太玄通天剑典所出,又经沐沉州加持,威力不可想像。
“多谢真人。”萧含烟平静说道,无喜无悲。
沐沉州看向眼前好友弟子,微微点头,说道:“王奇,你还有何事。”
王奇拱手一礼,正声道:“真人,那南凌国主,可还要一番补偿。”他却是要替莫道穗收些好处,毕竟当初也受了不少苦,若非是他,怕已是香消玉殒。
沐沉州闻言,沉吟片刻说道:“也好,便给那人间帝王一道造化。”他取出一个玉瓶,言道:“此中有两粒驻世仙丹,你可拿去补偿那国君一粒,另一个便是你的好处。”
这驻世仙丹,能有个仙字,
当是不同凡尘,此丹可增寿百载,并能修复神魂,更可青春永驻,成就不老之身。
王奇面露喜色,他接过玉瓶,郑重向沐真人道谢。
此丹对他有大用,便是那使用五杀道剑的神海伤损,也可修复,当初他查阅资料,也曾见此丹之名,只是世间少有,不曾听说哪里出现过,没想到今日竟得到一粒,再加上那粒神华丹,便是三道杀剑全出,也无后顾之忧了。
诸事处理完,沐沉州飘然而起,直飞天际。
关真人上得前来,对二人说道:“若无他事,你等便下山吧,明日之后,敕法殿会有法旨传下,道尽真相,还你等清白。”
“多谢关真人,我等告辞。”王奇和萧含烟向真人一礼,下山而云。
第二天,朝阳初生,清玉城四大门楼之上,已贴上了无尘山庄的法旨,道明支脉沈家所做之恶事,及惩罚手段,通告天下。
“原来如此......”
“不愧是仙门大派。”
四门之下散修云集,望之拍手称快,心生赞意。
有道是善恶终有报,这东华神州,还是有名门大义。
王奇与萧含烟也在看这则通告,王奇心道若非他有手段,有靠山,这恶报还不知会怎样,这世间万事,终究要靠自己的实力。
萧含烟也不再似当初天真,这件事情曲折辗转,若是没有恩公,怕早已化为枯骨,死不瞑目,真是一言难尽,如今她心如止水,只有一声叹息。
二人出得清玉城,坐上梭舟,向来路而回。
王奇心说便把她送到双意城,再与她告辞,当行至一座大山之时,萧含烟却先开了口。
“恩公,含烟尚有一事相求。”萧含烟俯身一礼。
“不知道友还有何事?”王奇若有所思,此女这些天身遭之苦,他感同身受,遭此劫难,道心破碎,前途难矣。
萧含烟平静说道:“恩公,且跟我来。”
随后她下了梭舟,当前带路,向前方一座高山落去。
此山不高,仅有千丈,郁郁葱葱,溪流环绕,鸟语花香,倒也算秀丽之所,在山巅的侧下方,有一翠绿竹林,其中有竹屋一间,精致典雅,院中两颗大树,花落满园,还有竹床,竹椅,各等用物一应俱全,可见有人曾在此生活良久。
萧含烟落下此处之后,一言不发,便开始收拾打扫,她动作娴熟,温婉如水,似是一位在等着心爱的人归来的妇人,把家中收拾的干干净净,以迎接夫君。
王奇在院外沉默观看,他看出这女子有些异样,心中一动,难道是...
萧含烟把院中空间清理完之后,便把那夫君之身拿了出来,放于一边的竹床之上,而后她拿出紫莲灯,看向王奇,说道:“恩公大义,不惜自身,救我性命,替我夫君报得大仇,无以为谢,这紫莲神化灯于我已无用处,还望恩公收下。”
王奇眉目皱起,说道:“道友这是何意?”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测,莫不是这女子已生绝念。
萧含烟环视一周,眼中温柔,她接着说道:“我与夫君在此相遇,而
后共渡百载人生,此情天地可鉴,如今我欲随他而去,也不至使他前路孤单,一人独行。”
她说完之后,便把紫莲灯放到地上,对王奇行了大礼,又说:“还要麻烦恩公,替我二人安身。”
而后便转回竹床,抱起她夫君,目中流露出无限真情。
她轻抚夫君眉目,为他整理发鬓,又拍去尘土,仿佛他只是睡着了一般,只有那泪滴晶莹洒落,映出她心中无尽悲伤。
王奇沉默无语,此女已有自绝之意,二人情深已至极处,他也不知从何处劝起,他望向这满园落花,那夫妻二人相拥而坐,似有无尽凄然。
萧含烟望着她夫君,嫣然一笑,满园尽失色彩。
这一刻,时间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王奇怔怔无言,脑中只有那句词儿,轻吟而出:“问事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他闭上双眼,忽然感觉有些异样,在他神意之中,这院中有得一阵风来,把那悲意消散,脑中画面就变得活泼生动起来。
阳光明亮柔和,温暖而不刺眼,竹叶之上有莹莹光华闪动,落花随风飘舞。
萧含烟一身紫霞羽衣,美目含情,巧笑倩兮,杨非远白衣之上血迹尽消,他相貌堂堂,神采奕然,二人携手到得院前,再向王奇一拜。
随后二人向远处走去,一条弯曲小路盘转直去,在那无尽之处,是茫茫荡荡的灰色雾气。
王奇随着二人前行,一路向上,但那前方身影,却好似越走越快,以他武道身法,竟然跟之不上,他正要提起法力追赶,忽闻有飘渺声音而至。
“恩公,且回吧。”
王奇闻言猛然清醒,神意震动,他睁开双眼,入目间,苍茫一片,山风猎猎作响,他已然走到了山巅之上,再前一步,便是万丈悬崖。
他望向远方,已是黄昏时,天边落日余晖尚存,又有红霞漫漫,正是阴阳交替之际。
他在山崖坐下,闭目静思。
他们来到此处之时,才是正午时分,便是刚刚那神念中一柱香都不到的时间,在现实竟然半天过去,实是不可思议。
刚才之情景,应是萧含烟震碎神海,化做情之道境,与夫君同去彼方,这是她此生最后一个念想,而后神念消散,不知所踪,只是那最后一句话,是何处而来,又是作何而解?
王奇思索良久,也无答案,这世间之迷,何其之多,他才入修真几年,此界四大部洲,无尽海洋,秘辛无数,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便不再多想,转身回来那竹屋之中,看着那相拥二人,他心中叹息。
院中大树之下,起了一座坟茔,他取来山石当做墓碑。
上书二人名字:杨非远萧含烟夫妻之墓。
又有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王奇在这竹屋周围,插入阵旗,布下三才迷神阵,又在阵眼布下小聚灵阵,引为阵法之源,可迷惑一般野兽与普通人,也可让他们免受惊扰,而后提起紫莲神化灯,飘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