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志诚先前的一剑存有伤人之意,所以力道用得极大,被封挡之后身形不免有些迟滞,而对方刺过来的七剑亦是十分突然,而且所刺是他身上七处不同的方位,他仅有一柄剑自是无可挡架,情急之下只能尽力抽身后退。
只听得几声轻响,古志诚退到了丈许之外,右臂和右腿上已多了两道血痕,而胸前和腰间的衣衫则被剑锋划破了数道裂缝!
他的脸色也已吓得一片惨白,这些少年的剑法实在犀利,刚才他若是退得稍慢一点,只怕就不只是受一点轻伤,而是被别人开膛破肚了!
七剑一出,逼退了古志诚,七名青云卫便一齐后退一步,又回到了原先防守的位置,并不追击。
古志诚经过刚才一剑,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厉害,再冲上去只怕又要吃亏受伤,但就此认输退回却又唯恐师父责备,一时之间进退维谷,僵在了当场。
此时却听得船头上的岳寒山朗声道:“志诚,回来吧!”
古志诚如获大赦,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退回了座船上,跪地叩头道:“弟子无能,请师父责罚!”
岳寒山却一挥手,叫他退到后面裹伤,神色之间似乎毫不在意,略一停顿,又喝令道:“雷义,方元祥,周勇,你们三人上岸破阵!”
三名“衡山派”弟子齐声应是,一同跳上了河岸。
这一次岳寒山派出的三名弟子武功均比古志诚要强不少,尤其是那名叫雷义的,乃是岳寒山的嫡传弟子,年龄已过三旬,挥动一柄粗大的镔铁钝剑,与一根大铁棒相似,不仅膂力过人,一身内功修为也极是雄厚。
岳寒山适才派古志诚出战,只不过略作试探,他看见剑阵中的七名少年一起出剑格挡住古志诚的攻击,便知道此阵有汇合七人力共同攻防的能力。只不过这些少年岁数既轻,内力修为肯定不深,派雷义出战,便是要利用此人力大的优势,以雷义的力量和内功修为,全力一击之下,就算七个少年合力格挡,也未必能挡得住。
然而,雷义等三人还未走近剑阵,站在空地中央的那名黄衣女子却忽然喝道:“丙组,星罗式,斗转星移!”
只见七名少年腾跃一步,已逼到雷方等人的身前,却又忽然散开,将三个人围在了中间!
这七名少年之间均相隔丈许,在这种距离之下,再想要帮助同伴格挡进攻却不可能。不过,他们这一次根本不是要防守招架,而是要进攻!
七个人一齐移动,七柄剑亦是一齐转动,瞬时之间剑光滚滚,朝着雷义和方元祥直攻而来!
而双方一交上手,雷义,方元祥和周勇三人就已落入了下风。只因为七名少年围着敌人如车轮一般旋转,雷方周三人每拆一招,对手就已经转开,换上了另一名少年,而他们每一个人所使的剑法皆不相同,但是每一招攻出,却又与先前一人的剑招配合得恰到好处,所刺的尽皆是匪夷所思的方位,令人防不胜防。
要知道任何武功的攻防之道,皆有章法可寻,如果对手上一剑是刺击咽喉,那么下一剑若要想刺小腿,就必须先收回剑势,再行刺出,即使是拖剑下划,也需要一个过程,作为防守的一方便也有时间反应,或是格档或是闪避。
然而现下随着剑阵的轮转,雷义,方元祥和周勇每一瞬间的对手都在改变,而那些少年每个人的剑法又大不相同,所攻击的方位变化多端,根本没有给他们做出反应的时间。
而且剑阵的轮转,时顺时逆,令人全然无法抓到规律,雷义等三人在数招之间就撤底陷入了被动,不仅连一剑也没有攻出去,而且防守也是左支右拙,全然乱了章法!
再战了数招,方元祥已被一剑刺入左肋,惨叫一声栽倒在地,周勇的大腿上也被划中了一剑,顿时鲜血直流,也将要倒地。雷义见势不妙,大吼一声,奋力举剑直击,终于觅得了一丝间隙,腾身冲出了阵外,而他的后背上却也被刺了一剑,直痛得呲牙咧嘴。
却听那黄衣女子一声喝令:“退!”
七名少年立时齐身后跃,又回到了原先站立的位置,空地前就只剩下受伤倒地的方元祥和周勇,以及侥幸逃出的雷义。
船头之上的岳寒山道:“雷义,回来。”
这位“衡山派”掌门人语气平静,脸上依然丝毫未动声色,仿佛对这两战的失败若无其事一般。
雷义扶起两个师弟退回了船上,却是一脸的惊惶和颓丧,岳寒山手一挥,让他们下去包扎伤口。
这一次试探,雷义三人仅支撑了不到二十招就败下阵来,但岳寒山却也并非全无所得。
他看出对方剑阵的进攻犀利,布阵的少年各自习练了不同的剑法,相互配合亦是十分熟练,但是从他们须得听从那黄衣女子的号令改变阵势来看,这些少年运用阵法于实战的经验定是尚浅,临敌之时才须是有人号令指挥,才能使用相应的战术。
也就是说,那名黄衣女子才是这座阵法的头脑,只要将她制住或击杀,此阵即不攻自破。
岳寒山心中盘算,却也知道要击杀那黄衣女子定是极不容易,她既是此阵的首脑,阵法对她的保护定然十分严密,而且岳寒山一眼便知那女子本身也并非弱者,武功要比起布阵的四十九名少年还强得多!
如果要强袭她,只怕会正好中了对方的计谋,反会遭受全阵的攻击。
站在阵中的黄衣女子,当然就是杨绛衣。她面如寒霜,秀目紧盯着座船上的岳寒山和一众“衡山派”弟子,心中却颇不平静。
这座“青云剑阵”是她师父华清真人的心血,而布阵的四十九名“青云卫”,则是她和华不石近一个多月以来,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银两训练出来的。今夜之战,乃是此阵第一次出世,却遭遇了“衡山派”和岳寒山这等强硬的对手,着实有些令人担心。
尽管这些少年的临敌经验不足,阵法亦不是十分完善,但是无论如何,杨绛衣也不能让师父创出的剑阵在第一次临敌时就被别人破去!
而且能否守住码头,已关系到今夜之战的胜负之数,乃至整个长沙城的战局,可谓重要之极。虽然剑阵两度发威,挫败了敌人的进攻,但是杨绛衣望向船头上的岳寒山,见此人一幅好整以暇的模样,心中反倒有些隐隐不安。
第三次进攻,岳寒山一口气派出了十名弟子。这十人跳上河岸,立时就排出了一个形同尖锥的三角阵形,各自仗剑护身,互为攻守,一步一步朝着“青云剑阵”逼了过来。
杨绛衣略一犹豫,喝令道:“乙组,霁云式,风云七变!”
对方来了十个人,她却决定仍然用一组七人剑阵迎敌。先前对古志诚和雷义等人的两次出手,七人应敌均是以多敌少,而这一次则是以少打多。
实战经验不足所体现出的一个重要后果,便是自信的欠缺。尽管这些少年对剑阵的诸多变化已十分熟练,在此战之前华不石的一番言语也大大振奋了他们的士气,但是在没有真正战胜强大的对手之前,他们并不知道剑阵的威力有多强,因此难免会有所疑虑。
一个人若是缺乏自信,在拼斗时就很容易因畏惧敌人而犯下错误。
岳寒山不断派出弟子,自是想要利用这些弟子来试探阵法的虚实,寻找破阵之法,而杨绛衣却决定借此机会磨炼这些少年的意志,如果七人的剑阵能以少打多,战胜对方十人,那么在这些少年心中,己方四十九人要击败“衡山派”座船上的六十多人也就完全可以做得到!
一旦有了自信,他们的战力便会更强,对付岳寒山时就会多一分机会。
杨绛衣很清楚,在那条双桅帆船之上,岳寒山才是真正最为可怕的对手,只有等到他亲自出手,才是双方决战的时候!
“青云剑阵”中的“霁云式”不同于“星罗式”的分散攻击,七名少年齐身跃进,七柄剑飞刺而出,寒光跃动,所进攻的目标却是最前言的一名“衡山派”弟子。
这七剑由不同人从不同方位刺出,剑光却合在了一处,好似形成了一柄大剑,声势惊人,直刺而至。对于这种攻击,自是难以格挡,那名“衡山派”弟子连忙向一旁避让,闪躲剑势!然而,这一剑眼看着刺到空处,却忽然一分为七,化为七点寒星,向四面飞射而出!
这一变化甚是突然,但是“衡山派”众弟子早就有了闪躲的准备,纷纷向四下跃开,避开了袭来的七道剑光,只是先前汇聚于一处的防守阵形顿时散了开来。
七名少年剑势落空,却不停顿,竟然各挥长剑,身形已穿插到“衡山派”的十名弟子之间,左一剑右一剑地频频递出,已与对方战在了一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