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宴之后,梦苑门前值守的两位粗使婆子便悄然撤离了。想来定是老夫人的意思,暂解了对梦心的禁足令。不过在梦苑里乐得清闲的梦心,反倒还习惯了清幽的独院生活。除了每日晨间照礼数去福寿居里晨间定省之外,平时也甚少踏出梦苑。
而晚宴后那不甚愉悦的谈话内容,倒成了二姨娘莫氏心里的一根刺。毕竟自己的家世与梦心的家世不相上下,而且还是以良妾的身份被迎娶入府,享受的待遇虽仅次于正妻,但头衔上依旧冠着妾的名份。无论如何,妾室身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那晚梦心的一番,正室才有资格食用鱼头的外乡习俗,虽被她视作奇谈怪论明面上不屑一顾,但是自小庶女出生,那颗多疑敏感的玻璃心却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照她的家世与才情,嫁予一般官宦人家,当个正室确实是绰绰有余。可谁叫她在闺阁里时,便对仅一面之缘的郑铭砚芳心暗许,竟不惜自扁身价甘愿嫁作妾室。原以为郑铭砚迎娶了她之后,会暂缓纳妾。谁知事与愿违,郑铭砚如上了发条一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连又纳了两房姨娘。虽然三、四姨娘家世都不如她,但却仍然碍人眼球分薄了夫君的关爱。
好不容易,天遂人愿梦心激怒了老夫人,后院的执掌权从天而降落入她的手中,梦心也被禁足梦苑不得随意走动。但一切佳状却在家宴之后悄然转变,梦心的禁足令竟然不了了之,老夫人也并未对此拿出一个说法。莫氏心里不由得对那晚梦心夜探福寿居的内幕好奇起来。
而且更为奇怪的是,家宴之后,郑铭砚却不再踏入任何一位姨娘房中。而是一直歇在他自己的居所-墨香轩内。每日更是早早的入朝办差,回府的时辰总是较以前晚了许多,对后院之事好似越发不关心了。
******
这日,院子里春阳高照,刚用完午膳的梦心,正悠闲的在苑子里品着小丫环喜儿沏好的香茗。时不时的微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好不悠哉。
喜儿便是晚宴那夜,前去梦苑引领梦心前往迎风居的小丫环,梦心见她长相乖巧,颇为机敏细心,便在某日去福寿居晨间定省时,向老夫人要了喜儿这小丫头。原本给梦苑再分些伺候的奴婢也是郑铭砚的意思,老夫人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同时还将一直在福寿居里伺候的郭妈妈,以及另一个小丫环乐儿一同分到了梦心房中伺候。
在外人看来,梦心在老夫人那里好象很是受宠,其实真实情况只有梦心与柳儿心里清楚。郭妈妈与李妈妈都是老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婆子,对老夫人异常忠心。如今老夫人竟然忍痛割爱将郭妈妈分到梦心房中,还不是因为那夜在福寿居里与梦心的一番谈话的缘故。
眼瞅着再过几日就是十五,照礼数郑铭砚再是忙碌,也必须去梦苑里歇息的。郭妈妈与其说是伺候梦心,不如说是奉了老夫人之命临视十五晚的动静。
一想到十五越来越近,原本心情愉悦品着香茗的梦心,心情一下子降到了零度,头顶暖洋洋倾撒在身上的春阳,也显的刺目不堪起来。
“大少奶奶,表姑娘前来探访。”正在此时,一袭水绿色丫环装,头上一左一右盘着两个丫环髻,模样清秀的乐儿前来禀报。乐儿与喜儿年纪大小相仿,年仅十三四岁,虽然刚分入梦苑不久,那机灵劲倒也不输给喜儿,梦心对她也是相当满意的。
“哦?汪紫陌来我这里做什么?”梦心暗自言道,颇有些奇怪。至从晚宴之后,自己很少出去走动,与这位未来的三王妃也就没有再见过面了。
倒是听说,其他几房姨娘,时常去陪她说话,竭尽讨好之所能。不过也难怪人家会尽力讨好予她。她的未来夫君是当今皇上三儿子,而且她与三王爷的亲事,又是皇后娘娘亲自赐婚,这等殊荣岂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能够拥有的?
“快请表姑娘进来喝茶。”梦心虽然有些意外,仍然立即叫乐儿去迎她入苑,同时扬声对房里干活的喜儿高声喊道:“喜儿,再沏杯茶来,顺便叫柳儿去小厨房将桃花糕呈上来。”
“是。”房内远远传来喜儿的回应声。
乐儿也立即去苑外迎接汪紫陌。梦心立即坐直了身子,顺便理了理衣襟,静待汪紫陌的到来。
“大少奶奶,虽是初春,但下午的光照却还是猛烈的。还是移步去厅堂内与表姑娘说话可好?”许是听说汪紫陌来了,一直在房中不知在忙些什么的郭妈妈,急忙整理着浅灰色的锦袍外衫,从厅堂内走了出来。看来郑府里的人,无论是从主子到奴婢,对汪紫陌都是异常重视的。
“不必了,若是真怕光线过强,我们搬去桃树下坐着即可,偶尔的晒晒太阳对身子也是有好处的。”对于郭妈妈,梦心潜意识里总有一种抵触的情绪在里面,也许是因为她被分来梦苑里的动机不纯,才会让梦心产生负面情绪吧。
郭妈妈见梦心坚持,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手脚麻利的将梦心面前的茶品小点,移到了桃树下的石桌石凳上,便不言不语的站在身后伺候着。
郭妈妈是何等精明之人,梦心对她的抵触情绪她自然是感觉到了的。不过当初来梦苑之前,老夫人也暗中叮嘱过她,自己只是暂时在梦苑里伺候,待过了这个月,还是会被调回福寿居的。她也就懒得与梦心计较了,由目前情况看来,老夫人对这位执固的大少奶奶并没有放弃。虽然如今二姨娘势头正旺,大有夺位之嫌,但终归谁是郑府里的当家主母也是未知的。自己还是不要轻意得罪她的好。
“呵呵,表嫂这里可真是人间仙境,院子里满是桃花梨花,难怪这几日都不见表嫂出来走动,想来是在这里过着当神仙的瘾啦!哈哈哈......”
人还未拢,清亮的声音倒是先传了过来,不多时一身橙色拖地长裙,裙摆处一圈,绣着无数只彩蝶。腰间束着一条浅桔色满镶彩珠的腰带,左腰侧一条由许多颗粒如菜籽般大小的珠子串成的璃琉穗子飘逸垂下,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着五色彩光异常抢眼。更是将其主人衬托的华贵不凡。
“看表妹说的,那里有人间仙境这么夸张,只是比起其他院里多了几株花儿而己,若是表妹喜欢,大可天天来院子里坐坐,不必多礼。”梦心起身上前几步,浅笑着客套了几句,同时将汪紫陌拉到桃树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表姑娘请喝茶,尝尝桃花糕。”柳儿托着一壶热茶及一盘桃花糕,恭敬的走来,对汪紫陌言道。
汪紫陌只淡淡的对柳儿点了点头,算是应了。随即又看向梦心有些埋怨的对其言道:“这几月不见,紫陌怎么感觉表嫂如变了一个人似的,对紫陌也显的生分了。”
梦心心里一惊,有些诧异的看向柳儿,暗示道:莫不是‘我’以前和这位表姑娘有过交情吗?
柳儿也眉头紧拧,似乎不甚明了一般,脸上表情不变,手扣托盘身子也不动弹,只是灵动的眼珠子左右滑动几下,意指:我也不知情啊。
主仆二人悄然互动,仅在一瞬间,旁人并未察觉。
“表妹这话从何说起,梦心可不太明白。”见柳儿那里得不到有用的信息,梦心只得硬着头皮言道。
汪紫陌正欲开口,却目光扫了一眼站在身旁伺候的郭妈妈与柳儿及乐儿,似乎人多不方便说话一般,轻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只自顾自的端起茶杯浅抿起来。
柳儿见状,立即知趣的福了福,轻声言道:“柳儿厨房里还没有收拾,柳儿先告退了。”转身的同时,又对喜儿及乐儿言道:“你们两个来厨房里帮忙。”
喜儿、乐儿也福了福便退下了。
“大少奶奶,内厅还有些琐碎的事情没有忙完,老奴告退了。”郭妈妈对梦心及汪紫陌笑了笑,也微一施礼退了下去。
待丫头婆子们都退了下去,汪紫陌才一脸神秘的对梦心言道:“表嫂,我己经替您的打听到那人是谁了?”
“啊?”梦心一片茫然,暗道:这是什么情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