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吗?”陆文慧问道,眉眼拢着一层忧郁。
“不听不想不愿意。”拓拔绫一时间难以承受这个信息量,直接拒绝。
陆文慧张了张口,细白的贝齿半咬着唇瓣。
拓拔绫见她这个模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你说吧!”
与拓拔绫猜测的一般无二,无非就是无知少女路遇儒雅大叔相救,春心萌动,然而这个大叔呢,除了年纪有点大,有家室之外,没有其他毛病。
但这就是最大的毛病啊!
“是我自己喜欢吕大人,吕大人并不知晓。”
“表姐喜欢他什么?又图他什么?”
拓拔绫还是不懂,就很无解啊。
陆文慧望着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刚刚她说的很清楚了,可拓拔绫这么一问,她反而懵了。
“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拓拔绫又问道。
脑海中回想着吕文山的模样——
样貌堂堂,瞧着儒雅气息很足,倒也没有中年油腻的感觉,穿着显旧的衣裳,看起来也很节约勤俭。至于政务上,她完全挑不出错处,严谨知礼又兢兢业业。
拓拔绫只记得朝中众人皆说吕文山是个怪胎,不怎么与人交集,每日下了朝就回家,仿佛没有一点的业余生活。
“皇上怎知吕大人他,他不洗澡?”陆文慧仿佛受到了冲击,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拓拔绫耸了耸肩,“朕瞎说的。”
“皇上能不能饶了吕大人?”陆文慧松了一口气,又问道。
窗外透进月影,朦胧的映照在单薄的女子身上,那娇花若水的模样,着实惹人怜惜。
倘若她真是个男子,说不准定要将陆文慧抱在怀中,好生安慰一番。
“表姐原本是怎么打算的?”拓拔绫奇怪的问道。
她觉得爬床和吕文山仍旧联系不起来。
“我知道表弟不喜欢我,所以不会碰我。”陆文慧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开腔之后垂下了头,声音也越来越低,“若是明日我在你床上醒来,你定会觉得亏欠于我……”
“然后你在顺势提出自己的请求?”拓拔绫一个激灵,连忙摇了摇头。
但凡她再睡死一点,看到的便不是躺在她床上,与她同床共枕的小娇妻,而是一具躺在地上,死不瞑目且冷冰冰的尸体。
这么个馊主意,陆文慧是怎么想出来的?
“子墨说你心软,定然会答应。”陆文慧紧接着道,眉心紧蹙着,带着些喃喃的抱怨。
好了,拓拔绫终于知道,原来是陆子墨坑的。
若是放在往常,陆文慧是肯定不会同意这样的馊主意,说不准还要将陆子墨暴打一顿。
可如今吕文山下狱,她大概已经慌不择路,病急乱投医了。
只能信了这种一听就馊的主意!
“皇上,你一定要处死吕大人吗?他真的是一个好官。”陆文慧还是不肯放弃,继续游说着拓拔绫。
“何以见得?”
紧接着,陆文慧便将有关吕文山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这不听则已,一听拓拔绫才发觉陆文慧简直将吕文山这个人摸得透透的。
她的表姐真的不是个变态吗?
拓拔绫不由的往后退了半步。
陆文慧:……
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皇上,不是你想得那样,我没有跟踪他。”陆文慧见状,连忙解释道。
“可他下毒是不争的事实,他要朕死,朕难道还要留他一命?”
陆文慧直接跪了下来。
拓拔绫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语重心长的道,“表姐,你这又是何苦呢?这么做值得吗?为了一个有家室的男人,值得你这样连命都不要了吗?”
“值得。”陆文慧说道,“我想要救他,并不仅仅因为年少时的爱慕,还因为他是一个好丈夫、好儿子、好臣子。”
“好,那朕便给他个机会。”
见拓拔绫答应了下来,陆文慧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起来吧!”拓拔绫弯下腰,扶起了陆文慧。
“皇上表弟,你为何那么好?”陆文慧有些感动,随即就要往拓拔绫的身上扑去。
拓拔绫闪身让开。
她没裹胸,真让陆文慧抱到了还得了。
“不早了,表姐把衣服穿好,回去睡吧!”拓拔绫谨慎的道,生怕陆文慧待久了会看出端倪。
“我可以在这里……”
“不行。”拓拔绫直接拒绝道,可看着陆文慧委委屈屈的神色,她心又软了。
“睡可以,但是别挨着朕,朕不习惯。”
“好。”
龙床够大,只要陆文慧不挨着她也就没什么事。
翌日一早,陆文慧推门走出去后,七喜瞪大着眼睛,看呆了。
“这慧妃娘娘怎么从……从皇上的殿内出来的?”
这么大一个人突然从殿内冒出来,着实有些惊悚。
御风掀动着眼眸,给出两个字,“不知。”
他挪开视线,又望向着紧闭的殿门,眼眸终是变得晦暗。
吕文山再次被带到殿内,望着上首坐着的拓拔绫,哪怕他身着囚服,浑身狼狈,却也不折辱丝毫文人的风采。
拓拔绫看着他挺直的脊背,好似有些懂了,为何陆文慧对他情有独钟。
“罪臣吕文山叩见皇上。”吕文山跪下去,久久未曾起身。
“吕文山,你可知罪?”
“罪臣自知罪孽深重,求皇上赐臣一死。”
“如今有人替你求情,朕决定免你一死。”
伏在地上的身影慢慢直起身子,吕文山看向着拓拔绫,张了张唇,没有发出声音。
屏风后,坐着一个人。
陆文慧紧张的揪着自己的手指,神经也紧绷着。
“这求情之人乃是朕的表姐慧妃娘娘,也就是豫国公的孙女。”拓拔绫慢悠悠的开腔,嗓音带着几分浅浅的笑,“你可知她为何为你求情?”
吕文山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那个小姑娘他是记得的,可仅限于知道她是谁而已。
他们并无过多的交集,所以他不懂。
“朕素来敬重自己的外祖父,对慧妃也是宠爱有加,她为你求情,朕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
拓拔绫继续道,盯着吕文山的脸,见他一脸迷惑,似是确实不知情。
“吕文山,朕给你一个选择。倘若你愿意休了自己的夫人,给慧妃一个名分,朕可以不杀你。”
抿唇挽出着几分戏谑的笑,拓拔绫继续道,“否则,你和你的夫人、你的母亲只有死路一条。”
殿内久久的沉静。
陆文慧的呼吸一顿,随即就听到男人的声音。
虽轻却重如万斤。
他说,“罪臣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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