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渊王朝,元光年。
“三姑娘,四姑娘来见你了。”
睡梦中的白洛被人轻轻推了推。
她撑开眼皮,粘稠的发丝顺着眼窝滑落眼角,视线由浑浊逐渐澄净。
跟前站着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扎着俏皮的双平髻,灵动的黑眸虔诚而卑顺。
“月牙……”
白洛干涸的唇动了动,低声唤出她的名字。
月牙是自己的贴身婢子,暗中却是白鸢的人,在白洛毁容后没少在跟前冷言冷语。
她不是已经死了么……为何又见着将军府的人了?
白洛蹙起柳叶眉,眸光往月牙身后瞥去。
正值晌午,微开的雕花窗棂漏入斑斑点点的细碎日光,梨花木桌上的香炉烟如细丝,檀木香充斥着闺房暖帐。
这里……是自己还未被毁容时居住的地方。
白洛的心穆地一沉,猛地忆起死前的瞬间,不属于她的记忆闯入脑海。
她是小说的炮灰配角。
白洛本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因意外车祸,胎穿入一本生前看过的小说《团宠嫡女》中。
故事的主角是白鸢,原是个农家女,却因有“幸运”金手指傍身,误打误撞与将军府千金白洛互换身份,成为将军府的团宠。
哪怕真千金回府,她的恩宠仍不减分毫。因与太子打小结缘,她平步青云,最后坐上皇后宝座。
白洛咬牙切齿,魂魄哀怨的望着凤冠霞帔的白鸢与太子恩爱缠绵。
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悲戚的人生都只是为给白鸢做垫脚石!
她恨!她怨!
可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鸢尽享荣华。
“三姑娘,您怎么呆住了?”
月牙的呼唤将白洛的思绪扯回现实。她的手指轻轻抚上白洛的额头,关切道:“是身子不舒服么?”
白洛嫌恶的扭头躲开,刚想起身,一双葱玉白润的手指撩开珠帘幔帐,门外,走来一个熟悉的曼妙身影。
来人梳着俏皮的垂挂髻,衣着鹅黄襦裙。瓜子脸,细眉中央点缀着红梅花钿。行如柳叶随风,端庄却不沉闷。
白鸢。
白洛的内心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手指攥紧。
“姐姐,今儿个不是约好去七夕庙会么?”白鸢坐上榻尾,细细软软的声音略带埋怨,“妹妹在堂前好生苦等都不见姐姐出来,姐姐是不是忘了?”
七夕庙会!
白洛的眼眸染上晦涩。
正是因这场庙会,她的命运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等等……
白洛倏的意识到……
难不成自己犹如穿越前看的那些爽文小说一般……重生了?
她按下自己犹如惊涛拍案的情绪,澹定道:“我身子不舒服,今日的庙会我不去了。”
白鸢怔怔,嘴角僵硬的扬起笑:“好姐姐,不是你说想去瞅瞅京城的热闹么?怎么又反悔了?”
“是啊姑娘,昨儿个您不是还兴奋的睡不着觉么?七夕庙会一年只有一次,您若是错过再想看时可就难了。”月牙附和着道。
白洛在心头冷笑,不愧是白鸢的走狗,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哄骗自己呢。
“我也很想去,怎奈身子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月牙,你去帮我传个大夫来瞧瞧吧。”白洛没有搭理二人,命令道。
“可……”
“月牙,快些去吧。”白鸢打断她。
月牙撇撇嘴,心有不甘的出了房门。
白鸢走到青花瓷案几前,倒了杯茶水朝白洛递去:“姐姐身子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
白洛接过茶盏,默默的放在一旁。白鸢的嘘寒问暖做得很真,正是如此,前一世的自己才会如此信任她。
“承蒙妹妹关心了,妹妹好心要带我见见京城的热闹,怕是要让妹妹失望了……”白洛躺下身子,掩着唇咳嗽了两声。
白鸢嗔怒:“姐姐说什么胡话,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待你好了,妹妹再带你去瞧别的热闹也不迟。”她说着,贴心的为白洛捻了捻被褥。
正待此时,月牙携着大夫回来,跟在二人身边的还有神色焦急的张氏。白鸢见状,忙起身与张氏问礼:“母亲。”
张氏点点头,走来握住白洛的手,忙不迭是的问道:“洛儿,我在花园陪老太太散心时撞见月牙与李大夫,听月牙说你病了,怎么回事。”
白洛鼻尖酸楚,眼泪不由湿润眼眶。再次见张氏,她内心百感交集。想着前世张氏的漠视与薄待,白洛的心阵阵的疼。
“洛儿,好端端的哭什么?”张氏着急得要跳脚,赶忙将李大夫叫到跟前,“李大夫,你快些瞧瞧,洛儿到底怎么回事。”
李大夫问过脉,拱手道:“夫人,三姑娘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这七月的天昼夜变化无常,恐怕是染了风寒,我且开几副药,三姑娘服用两日便好。”
张氏宽下心,拍着胸脯说:“如此便好。”
“枉费母亲跑一趟了,洛儿没事,只是心下有些难过罢了。”白洛言语含着哭腔,杏眸的泪也更显楚楚可怜起来。
张氏坐下身,手掌温柔的抚摸她的额头:“洛儿乖,告诉母亲,发生了何事。”
“妹妹好心好意说要带着洛儿去七夕庙会见识一下世面,洛儿怕是要让妹妹失望了。”白洛哽咽着说。
一旁的白鸢脸色刹黑。白洛明明拍着胸脯保证不会将此事道出,她这是做何?
张氏肃起眉:“庙会?鸢儿,是这样么?”
“母亲,姐姐来京城两年,一直待在府中,鸢儿也只是想让姐姐见识一下京城风光。”白鸢垂首解释道。
“你与洛儿是大家闺秀,庙会那种地方岂能是你们去的?洛儿不懂这些,难道你也不懂么?”张氏斥责道,“就算你们想去,为何不将此事告知我?你两私自出门,万一遭遇不测如何是好?”
白鸢咬咬牙,如闷头吃黄连一般有苦难言。她不动声色的嗔了白洛一眼,跪下身道:“母亲……是……是鸢儿的过错,鸢儿也只是想让姐姐开心,不曾想考虑不周了。”
见白鸢自责得快落泪,张氏心下不忍,牵起白鸢:“罢了,你也是好心。以后切莫别做这样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