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干净这些枪锋,”令公鬼对他们说,“一只犼神七煞的血如果在金属上存留太长时间,就会像酸一样将金属烧坏。”大多数人都慢呑呑地遵从了他的指示,他们为寻找揩血的材料而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纷纷撕下死去同袍的血衣。
又是一阵打斗声从走廊远处传来,喊声和金属的碰撞声都很模糊。这些武卫军已经服从了他的两个命令,现在是确认他们是否会有更多行动的时候了。
令公鬼转身背对着他们,目光穿过前厅,向战斗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跟着我,”他命令身后的人们,同时举起手中的火焰剑,提醒他们他是什么人,同时心中希望这样的提醒不会让一根梅花枪刺入自己的后背。他要冒这个险。“死战到底!为了晋城之壁!”
片刻之间,他自己空洞的脚步成为圆柱厅堂间唯一的声音。随后,他的身后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为了晋城之壁!”一个汉子的声音喊道。紧接着又是另一个声音,“为了晋城之壁和真龙————应化天尊大人!”更多的声音重复着这个口号,“为了晋城之壁和真龙————应化天尊大人!”令公鬼加快脚步,小跑着率领由二十三名血迹斑斑的战士组成的军队,冲向了晋城之壁的深处。
羊祖在哪里,她在这场冲突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令公鬼没时间去思考这些。死亡的凡人散布在城池的走廊里,躺倒在他们的血泊中。他们之中有武卫军、奴仆,还有宵辰人,其中也有女人,穿着云锦轻衣的贵族和粗麻外套的奴仆以相似的姿势扑倒在地面上,显然是在逃跑时被杀死的。黑水修罗并不在乎他们杀死的是谁,杀戮是他们的乐趣。犼神七煞更加可怕,七煞总是将死亡与痛苦当成他们的快乐。
再往前走,晋城之壁彻底陷入了沸腾。一群群黑水修罗狂暴地冲过走廊,有时候有犼神
七煞统率着他们,有时候只是黑水修罗。他们与宵辰人和武卫军们作战,砍倒没有武装的人,然后又开始追猎其它人。
令公鬼带领着他的小军队,冲向每一只他们看到的妖魔邪秽。他的焰剑轻易就切穿皮肉和黑色的铠甲。在犼神七煞面前,不会退缩的只有宵辰人。令公鬼总是越过黑水修罗,直接冲向犼神七煞。有时候,一名死掉的犼神七煞也会让十几、二十几只黑水修罗一同丧命,有时候犼神七煞也会单独地死去。
追随令公鬼的武卫军中有一些倒下了,再没有起来,但不断有宵辰人加入他们,他们的人数很快就增加了将近一倍。一群群在激烈的战斗中被冲散的人们喊叫着四下奔逃,其中有些人甚至发出了疯魔般的笑声。
跟在令公鬼身后的人也不断地被战团冲散,又会有新的人加进来,直到开始跟随他的二十三个人一个都不剩。有时候,令公鬼只是孤身作战,或者是跑进一段除了他之外只有死尸的走廊,向远处传来战斗声音的地方冲去。
令公鬼跑进一段柱廊中,身后跟着两名武卫军。在他前方,是一段两边有许多门户的长廊。他在那里看见了纯熙夫人和孔阳,他们的身边围满了黑水修罗。鬼子母高昂着头,如同传说中女战神的临凡,怪兽的躯体在她四周爆成一团团火焰,露出的空隙却立刻被更多的怪兽填满满。他们六到八只为一群,不停地从两边的门户里冲出来。
孔阳的剑如疾风般劈向那些躲过了纯熙夫人的火焰的黑水修罗。退魔师的两颊都浸染了鲜血,但他还是冷静地使出一个个招式,彷佛是在一面镜子前操演武艺。这时,一只狸力嘴黑水修罗拿着一根晋城梅花枪向纯熙夫人的后背刺去。
孔阳彷佛脑后生了眼睛,一旋身,斩断了那只黑水修罗的膝盖。黑水修罗跌倒在地,嗥叫着,却还是将枪尖刺入了孔阳的身体。而另一只
黑水修罗同时笨拙地用斧背砸在退魔师身上,让他弯下了双腿。
令公鬼什么也做不了。已经有五只黑水修罗冲到他和他的两名追随者面前,他们全都长着猪嘴、獠牙和公羊角。他们要用纯粹的体重将其它凡人撞出这段柱廊。五只黑水修罗可以毫无困难地杀死三个凡人,除非这三个人之中有一个是令公鬼。他们的铠甲在令公鬼的焰剑下与普通的树叶并没有区别。
一名武卫军死战到底了,另一名为了追击受伤的黑水修罗而离开了令公鬼,那是五只黑水修罗中唯一还活着的。当令公鬼赶回柱廊时,前面的走廊里只剩下浓重的焦肉气味和大堆烧焦的尸体。纯熙夫人和孔阳都不见了。
这是一场争夺晋城之壁的竞赛,或者是争夺令公鬼生命的竞赛。战斗在各处爆发,并迅速向外扩散,当一方势力被消灭的时候,才会停止。凡人不仅要与黑水修罗和犼神七煞作战,凡人还要和凡人作战,妖魔鬼怪的身边还跟着仆厮鬼。
那是些衣着粗陋的家伙,看上去就像是逃兵和酒馆里的混混,他们像害怕死亡一样害怕着黑水修罗,同时又在不分彼此地攻杀着。
还有两次,令公鬼看见黑水修罗在与黑水修罗作战。他只能假设这是因为犼神七煞已经失去了对他们的控制,现在这些黑水修罗已经完全变成了嗜血的猛兽。对于这些互相残杀的怪物,令公鬼总是匆匆将他们抛在身后。
又变成孤身一人的令公鬼跑过一个转角,冲进三名黑水修罗中间,每个黑水修罗都有他的两倍宽、一倍半高。其中一个在人脸上突起着钩状鹰喙的黑水修罗,正从一具晋城女贵族的尸体上砍下一只胳膊,另外两个黑水修罗在一旁急切地看着,舔着他们的兽嘴。只要是肉,就是黑水修罗的食物。令公鬼不知道这场突然的遭遇让哪一方更吃惊,是他还是黑水修罗,但先恢复过来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