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儿将整平的纸页放在桌子上。她犹豫了一下,将另一份文稿打开,用手指掀开一页,然后又是一页。“这里有一个应该是马鸣喜欢的东西,”她显然是想让房里的气氛轻松一些,又道:“‘物品:一串雕刻的六点骰子,在角上两两相连,大小不超过两寸。用途未知,只是透过它进行导引真气似乎在某种程度上会出现改变机运的状况。’”她提高了声音,“‘比如每次掷出铜钱,都会是同一面向上。在一次测试中,一百枚铜钱同样以边缘立住,排成了一排。掷一千次骰子,一千次五点朝上。’”她勉强笑了笑,“马鸣一定会喜欢它的。”
半夏叹了口气,从床上站起来,僵硬地走到铜炉子边。仪景公主也爬起来,像湘儿一样无声地望着她。半夏将袖子尽量卷起,小心地把手伸进烟囱。她的手指在灰架上碰到一件粗麻织物,便将它拉了出来。那是一只卷起的长袜,在袜尖的地方有一块硬东西。半夏抹去胳膊上的烟灰,将长袜放到桌上抖开。那枚扭曲的彩石戒指掉落在桌面上,正压在一张密炼法器的清单上。片刻之间,她们只是楞楞地盯着它。
“也许,”湘儿最后说道,“连翘只是没注意到这么多密炼法器的最后研究者都是灵槐夫人。”但她的语气告诉同伴们,她自己都不相信这种推测。
仪景公主面带犹疑地点点头:“我有一次看见她走在雨里,衣服全都湿了,我便给她送过去一件披风。她似乎完全沉迷在自己的思考里。我相信,在我把披风披在她的身上之前,她根本不知道下雨了。她是有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的。”
“也许,”半夏说,“但如果连翘注意到了,她就一定会知道。我在阅读这份清单的时候也会注意到这些。我不知道。有时我觉得,连翘注意到的远比她忽略的要多。但我不确定。”
“那么,连翘就是值得怀疑的了。”仪景公主叹了口气,“
如果她是玄女派鬼子母,那么她们对我们正在做什么就了如指掌了。还有荷花姐。”她不确定地悄悄看了半夏一眼。
半夏刚才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她们,除了测试时在密炼法器中发生的那些事。她不能忍受谈论那些所带来的痛苦。和半夏一样,湘儿和仪景公主也从没提起过她们的测试。除此以外的每一件事情,浣花夫人告诉她与导引真气能力共存的可怕缺陷。连翘所说的每一个字。无论它们是否重要,半夏都告诉了她们。有一件事令她们感到相当困扰,那就是荷花姐。鬼子母不该有她那样的表现。荷花姐完全不符合半夏对鬼子母的认知。不过,鬼子母毕竟都是与众不同的。
半夏瞪了她们一眼。仪景公主的话让她感到非常不高兴。“鬼子母不会撒谎,连翘和丹景玉座告诉我们的都是一些与她们密切相关的事,她们不会是玄女派鬼子母的。”
“我喜欢荷花姐。”湘儿揪了一下她的辫子,耸耸肩。“哦,没什么。也许……不管怎样,她的行为确实很奇怪。”
“谢谢你哦!”半夏说。
湘儿认同地向她点了点头,彷佛没听出半夏话里挖苦的成分。
“不管怎样,丹景玉座也知道这件事。她监视荷花姐要比我们轻松得多。”
“厉业魔母和浣花夫人呢?”半夏问。
“我从来也无法喜欢厉业魔母,”仪景公主说,“但我不相信她会是玄女派鬼子母。至于浣花夫人?这绝不可能。”
湘儿哼了一声:“她们之中任何一个都不该是玄女派鬼子母。即使我们能找出玄女派鬼子母,也不能说所有玄女派鬼子母都是我们不喜欢的人。我不是要怀疑每一个女人,不是这种怀疑!我们需要比她们的反常表现更多的线索。”
半夏和仪景公主都赞同地点点头。湘儿继续说道:“我们只能告诉丹景玉座这么多,不能随意夸大事实。如
果她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会来看望我们。如果那时你和我们在一起,仪景公主,记住,她不知道你也参与了这次行动。”
“我不会忘记的。”仪景公主热切地说,“但我们应该有别的什么方法把消息带给她。我娘一定能拟出一个更好的计划来。”
“如果她无法信任她的信差,那同样不行。”湘儿说,“我们要耐心等待。或者你们两个认为我们之中有一个应该去和连翘谈谈,问问她是不是玄女派鬼子母?没有人会认为这个主意可行吧!”
仪景公主犹豫了一下,然后微微摇了摇头。半夏的反应比她更剧烈一些,不管是不是有怀疑,连翘向他们提供了那么多情报,让人很难认为她不值得相信。
“其实还不错,”湘儿的声音里包含的不只是满足,“即使我们没办法选择时间和丹景玉座对话,我还是相当高兴。我们可以做出自己的决定,依照我们设计的时间和方式行动,而不必被她牵着鼻子走。”她的手划过失窃密炼法器的清单,彷佛在重新阅读它。最后,她的手落在彩石戒指上。
“对于这件事的第一个决定这是我们了解到的第一件可能与颖逸和其他玄女派鬼子母有着真正联系的东西。”湘儿望着那枚戒指,紧皱眉头,深吸了一口气。“今晚我要戴着它睡觉。”
半夏毫不犹豫地将那枚戒指从湘儿手中夺了过来。她想要放手不管,但她不能,而且她确实为此而感到高兴。
半夏道:“我是她们心目中的占梦者。我不知道这东西是否能给我什么好处,但连翘说过,使用它是有危险的。无论我们之中谁使用它,都应该让它真正地产生作用。”
湘儿抓住辫子,似乎想出言反驳。但她说出来的并不像半夏想像的那样武断:“你确定?半夏?我们甚至不知道你是不是占梦者,而我的导引真气能力比你强得多。我还是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