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景玉座轻轻打了个手势,彷佛将某件东西挥到了一边,但她的表情似乎又在说明她不想这么做。“对无法做到的事情抱着希望并无意义。我很难在将你提升为鬼子母的同时又派你去洗碗碟。连翘也说过,除非你陷入狂怒,否则你还无法随心所欲地导引紫霄碧气。刚才,我本来已经准备切断你和阴宗之间的联系,如果你看上去要导引太一的话。获得法衣的最终测试需要你在强大的压力下,以绝对的镇静进行导引。极为强大的压力。即使是我,也不能,也不会对它掉以轻心。”
湘儿看上去异常震惊,她盯着丹景玉座,嘴巴张得大大的。
“我不知道,尊主。”静默了一段时间之后,半夏说道。
“我觉得你也不会知道。实际上,在巫鬼道中,你们是唯一我可以绝对确定不是属于玄女派的人。”在说到这个宗派的时候,丹景玉座的双唇仍然禁不住地抽搐扭曲。“颖逸和她的十二个人离开了,但这样的人全都走了吗?或者,她们仍然留下了一些人潜伏下来?如同黑色水下的暗礁一般,直到它将你的船戳破,你才会发现它。也许当我发现她们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但我不会让颖逸和那些人就这样轻松地离开。她们要为偷盗的罪行偿还,要为谋杀的罪行偿还!没有人能在杀死我的人之后平安无事地离开。我不会容忍十三名经过训练的鬼子母效忠魔君的事实。我要找到她们,遏绝她们!”
“可是,我看不出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湘儿缓缓地说。她看起来并不喜欢丹景玉座的想法。
“当然有关系,孩子。你们两个将是我的猎犬,搜寻玄女派的猎犬。因为,没有人会注意你们的身分,没有人会相信两个被我公开羞辱的低阶见习使会是追缉玄女派的人。”
“这太疯狂了!”当丹景玉座最后说出“玄女派”这个词时,湘儿不禁瞪大了眼睛。紧握住发辫的手在指节处泛出
了青白的颜色,愤怒的言辞冲口而出,“她们都是正式的鬼子母。但半夏甚至还没有成为见习使。您也知道,我在不生气的时候,甚至无法用紫霄碧气去点亮一支蜡烛。我还没有办法自如地驾驭紫霄碧气。面对我们的敌人,我们能有多大机会?”
半夏赞同地点点头。她的舌头用力地顶住了上颚。心想:捕猎玄女派?我宁可带着一根棍子去捕猎黑熊!她只是想吓唬我们,给我们更多的惩罚。一定是这样的!如果这就是丹景玉座的目的,那她真的成功了。
丹景玉座再次点点头:“你说的每件事都是事实,但你们从纯粹的力量而言已经超过了颖逸,而她是那些逃亡者中最强大的。当然,她们接受过训练,而你们没有。而你,湘儿,确实还有缺陷。但你们手里并非只有一支桨,孩子,任何一块木板都可以帮你们把船划向岸边。”
“但我没有什么用处。”半夏不假思索地说道。她的声音如同尖声叫喊,她很害怕,也无法容忍蒙受羞耻。
半夏恐惧地想:丹景玉座真的是这个意思!哦,我的天啊,她真的是这个意思!颖逸把我像卖羊一要卖给了霄辰人,而她现在想让我去追捕十三个像颖逸一样的人?
半夏道:“我做不到啊,我害怕,我的书房,我的课程,在灶房的工作。璐瑶安夫人肯定想继续测试我,看我是不是一个占梦者。我几乎没有时间睡觉和吃饭了,我怎么能再去猎捕玄女派鬼子母?”
“你们必须找到时间。”丹景玉座说。她已经恢复了刚才的冰冷和平静,彷佛猎捕玄女派鬼子母跟打扫地板没什么两样。“身为一名见习使,你将自己选择你的课业,以及进行学习的时间,当然,这一切都是有限制的。见习使要遵守的规则也比较宽松。但她们必须被找到,孩子。”
半夏望向湘儿,但湘儿却说道:“为什么仪景公主不能参与这件事?您同样也不会认为她属于玄女派。难道因
为她是锡城的公主?”
“第一次抛出去的就应该是完整的网,孩子。我本该让她成为你们的一员。但现在这个时刻,银蟾女王给我添了许多麻烦。等到她在我的安抚、调理与刺激下回到原来的路上之后,也许仪景公主就能加入你们了。也许。”
“那么,不要把半夏拖进来吧!”湘儿说,“她甚至还不到一个成年女人的年纪。我会为你进行猎捕的。她只是个娃娃,放过她。”
半夏生气地哼了一声:“我是一个女人!”
但丹景玉座在她之前开了口。
“我并非把你当作诱饵,孩子。如果我有一百个你,我仍旧无法感到高兴,何况我只有你们两个,那么,就只能是你们两个了。”
“湘儿,”半夏说,“我不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一个人去做这件事吗?”
“我不想,”湘儿疲倦地说,“但我宁可主动去猎捕她们,而不是无能为力地坐在椅子上,一边还在担心教导自己的鬼子母是不是魔物爪牙。无论她们要做些什么,我都不想空等着她们把一切都挖出来。”
半夏做出的决定让她的肠胃纠结在一起:“那么,我也要参与。我也不想坐在那里,只是忐忑不安等待着你去完成每一件事。”
湘儿张开嘴,半夏感到一阵怒意闪现,在满心的恐惧中,看到同伴恢复了平日的表情,半夏竟然感到一丝安慰:“不要再说什么我还年轻的话了,至少,我能随心所欲地进行导引。至少在大多数时间里是这样。我不再是一个乡下小女孩了,湘儿。”
湘儿默默地站着,揪着自己的辫子,没有再说一句话。最后,她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说道:“你不年轻了。我曾经对自己说过,你已经是一个女人了。但我以为自己内心并不真的相信这一点。姑娘,我……不,女人。女人,我希望你能知道,你正和我一起爬进一个油桶里,而点燃的蜡烛就立在桶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