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不是在过节?”令公鬼问道。除了这支游行队伍之外,他没有看到其他节日的迹象,不过,他觉得,游行肯定是有理由的。杨村路下令士兵继续前进。
“今天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令公鬼,”巫咸回答。黄巾力士走在他的大马旁边,包裹着羊毛毯的箱子仍然用带子捆在马鞍上,他吸引的目光跟那些皮影一样多,“恐怕尚义全是在用这种娱乐来封禁民众。他们给说书先生和演奏者奖励银锞子,称之为国君赠礼,要他们在墙外区表演,还每天在河边举行赛马。晚上也常常放烟火。”他的语气显得反感,“巫姑长老说,尚义全够丢脸的。”
他眨眨眼,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赶紧四周看看那些士兵有没有听到。似乎没有士兵听到。
“焰火,”叶超点头说道,“我听说焰火匠人在这里设了一家行会,跟污普滩里那家一样。我上次来这里时,对焰火可不是太介意。”
令公鬼摇摇头。他见过的焰火从来没有盛大到要劳动焰火匠的地步,连一个都用不着。他听说,那些人只有为了给统治者表演才会离开蟠螭邑。这里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在高大方正的城门拱道里,杨村路下令队伍停下,他在一个贴着城墙建在城里的低矮石屋前下了马。那屋子没有窗户,而是留了箭缝,屋门沉重,裹着铁皮。
“稍等,令公鬼大人。”军官说道,把缰绳扔给一个士兵,走进屋内。
令公鬼警惕地瞄了那些士兵一眼他们排成两列,硬邦邦地坐在马背上,他心想如果自己和巫咸、叶超尝试离开,他们会怎么反应,他利用这个空暇打量眼前的城市。
瑶琳桐庐城跟墙外区的喧嚷混乱是鲜明的反差。铺设整齐的宽阔街道足以使街上行人看起来比实际人数要少,街道之间以准确的直角相交。跟十三里铺那里一样,山体
被挖掘成一层层直线阶梯。二人抬的轿子从容前行,有些还插着画有家族标志徽章的小旗子。大马车缓缓沿着街道向前滚动。人们穿着深色衣服,默默赶路,除了曳撒和衣服上的胸部偶然出现的彩色条纹之外,没有鲜艳色彩。条纹越多,穿着的人走路的姿态就越骄傲,甚至脸带微笑。阶梯上的建筑全是石砌,装饰都是直线花纹,棱角分明。街上没有小贩或者小生意人,甚至连店家都似乎很收敛,只有小小的招牌,店外没有陈设。
这时,令公鬼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那些高塔了。围绕着塔身搭有竹竿捆成的脚手架,架上挤满苦力,往上面堆砌更多石头,让塔身更高。
“这就是瑶琳桐庐的伏羲塔,”巫咸哀伤地喃喃说道,“好吧,它们曾经高得无愧于这个名头。厌火族攻陷瑶琳桐庐城时,也就是你出生前后吧,这些高塔被放火焚烧、崩溃、倒塌。这些石匠里没有黄巾力士。黄巾力士不喜欢在这里做活,瑶琳桐庐人想怎么建就怎么建,毫无美感,可上次我来的时候,这里是有黄巾力士的。”
杨村路出来了,身后跟着另外一个军官和两个吏员,其中一个吏员抱着一本木皮大本子,另一个托着一个放有笔墨的盘子。军官的脑壳前方剃得杨村路一样,不过,脱发似乎比剃刀夺去了更多头发。两个军官都看看令公鬼,又看看巫咸用带子羊毛毯藏起来的箱子,再看看令公鬼。两个人都没有问毯子下面有什么。从十三里铺到这里的路上,杨村路常常看那箱子,也一次都没有问过。秃头男子还看了看令公鬼的宝剑,抿了抿嘴唇。
杨村路说另一个军官的名字叫阿森,并且大声介绍说:“这位是来自玄都令氏家族的令公鬼大人和他的手下,叶超,以及一位来自尚台隐者之乡的黄巾力士巫咸。”抱着大本子的吏员打开本子架在两只手臂上,阿森工整地记下了他们的名字。
“大人,明天早
上同一时间,您必须回到这间城务室,”阿森把打磨的工作交给另一个吏员,对令公鬼说道,“把您下榻客栈的名字登记一下。”
令公鬼看了看瑶琳桐庐死气沉沉的街道,又回头看看生机勃勃的墙外区。问道:“你可以给我介绍一家在城外的好客栈吗?”他朝墙外区摆摆头。
叶超着急的嘘了一声,靠上前来,低声道:“令公鬼大人,这不合适,”他继续耳语道,“如果您作为一个贵族却住在墙外区,他们会怀疑你有什么阴谋。”
令公鬼看得出,寻访使说得对。阿森的嘴大张着,杨村路的眉毛疑惑地跳得老高,都目不转睛地瞪着令公鬼。令公鬼很想告诉他们,自己不玩他们的这些鬼游戏,不过,他说得却是:“我们在城里住吧。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当然,令公鬼大人。”阿森作了一个揖,“不过客栈?”
“我们找到之后会通知你的。”令公鬼调转什伐赤的马头,然后停住。紫柳的字条在他的口袋里沙沙响。“我要寻找一位瑶琳桐庐的女人,叫紫柳。她跟我年纪相仿,样貌很漂亮。但我不知道她是哪个家族的。”
阿森和杨村路交换了几个眼色,然后阿森回答:“我会为您打听的,大人。也许,明天您来的时候,我可以有些消息告诉您。”
令公鬼点点头,带着巫咸和叶超走进城。虽然街上骑马的人不多,不过没多少人注意他们。就连巫咸也几乎无人理会。人们似乎接近于假装只管自己的事情。
“我打听紫柳的事,”令公鬼问叶超,“我感觉他们会不会想歪了?”
“谁能说得清瑶琳桐庐人会怎么想呢,令公鬼大人?他们似乎认为任何事情都跟斗鸡走狗有关系。”
令公鬼耸耸肩。他觉得自己像是在被人监视者一般。他真想立刻找一件朴素的素曳撒穿上,停止这种假装别人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