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在她身边的湘儿摇了摇头:“令公鬼会没事的。他跟邓禹大人和二十名武士在一起。不论如何,你已经无法帮助他。我们两人都无能为力。”
她瞥了瞥纯熙夫人;那个鬼子母的漂亮白母马和孔阳的高大黑牡马走在队伍的一边,形成奇怪的一对组合。现在还没有。队伍的前进方向朝西偏去,速度并不快。在定阳的山丘之间,就算盔甲不多的步兵也无法走得很快,不能长时间保持高速。不过,他们仍然尽量快步前进。
每天晚上,他们都很晚才扎营,丹景玉座直到几乎不够光线安装帐篷的时候才容许队伍停下。帐篷是白色的,圆顶,高度刚好够让人在里面站直。每对同属一派的鬼子母们住一个帐篷,丹景玉座和阴神玉女则各占一个帐篷。纯熙夫人跟两个凌日盟姊妹同住一个。
那些士兵在他们自己的营地里睡在地上,退魔师则在各自的鬼子母的帐篷附近,他们睡在自己的披风里。卿月盟的帐篷附近没有退魔师,看起来有一种怪异的孤寂,而那些绀珠派的帐篷几乎像是在过节,那些绀珠派鬼子母们常常久久地坐在帐篷外面,跟她们带来的退魔师说话,直到深夜。
孔阳曾经到半夏和湘儿住的帐篷来过一次,把禁魇婆叫了出去,站在几步之外的夜色中。半夏从帐篷帘后看着他们。她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知道湘儿最后爆发了,怒气冲冲地大步走回来,把自己包在羊毛毯里,拒绝说话。虽然她用毯子的一角挡住自己的脸,但是半夏觉得她的脸颊似乎湿了。孔阳站在黑暗中,久久地看着她们的帐篷,然后才走开。后来,他再也没有来过。
纯熙夫人从不靠近她们俩,经过时只朝她们点点头。她似乎把醒着的时间都用来跟除了卿月盟的其他鬼子母们说话,一边骑马,一边把她们逐个叫到一边。丹景玉座容许的停留休息次数很少,时间也很短。
也许,她再也没有时间理我们了,半夏伤心地看着。纯熙夫人是她认识的唯
一一个鬼子母。也许虽然她不愿意承认是唯一一个她肯定自己可以信任的。
“她找到了我们,我们已经前往嘉荣。我猜,此刻她有其他要操心的事情了。”
湘儿短促地哼了一声:“除非她死了或者我们死了,不然我不会相信她利用完我们了的。她狡猾得很。”
也有其他鬼子母会到她们的帐篷来。就在离开海门通的第一个晚上,一个胖胖的方脸鬼子母揭开帐篷帘子走进来,把半夏吓了一大跳。那个鬼子母们一头灰发,黑色的眼睛里有一种朦胧的迷糊目光。她弯腰钻进了她们的帐篷,蓬里的火焰随之往上窜高。当火焰变旺的时候,半夏觉得自己感觉到了什么,她觉得自己看到那个鬼子母的身上有些东西。纯熙夫人曾经跟她说过,当她受到更多训练之后她将可以看到其他女人在引导,而且可以分辨一个什么都没做的女人是否可以引导。
“我是赫卡忒,”女人微笑道,“你们是半夏和湘儿。来自曾经是濮阳曲水的锡城。那是古老的血脉遗存之地,千年不绝。”半夏跟湘儿一边站起来,一边交换了一个眼色。
“是不是?丹景玉座殿下要见我们?”半夏问道。
颖逸笑了。她的鼻子上有一个墨水弄的污点:“噢,哈,不是的。丹景玉座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没空理会两个连学徒都不是的年轻女子。不过,你永远也无法预料。你们两个都有很大潜力,特别是你,湘儿。总有一天——”她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搓着那个墨水点,“但是,这并非那一天。我到这里来是给你上课的,半夏。”
“恐怕,你有点操之过急。”
半夏紧张地看了看湘儿:“我做了什么?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噢,你没有做什么错事。不完全是。也许有点危险,但并不完全是错的。”颖逸弯下腰,跪坐在粗麻地板上。“你们俩坐吧。坐下。我可不想仰着脖子。”
她挪动着身体,直到找到一个
舒适的位置。坐下。半夏盘脚在鬼子母们对面坐下,尽量不看湘儿。“除非我真的做错,不然,我没有必要觉得内疚。也许,我没有做错。我做了什么危险,但不完全是错的事情?”
“怎么,你一直在引导紫霄碧气啊,孩子。”
半夏只能张着口看她。湘儿冒出一句:“真荒唐,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们去嘉荣干什么?”
“纯熙夫人——曾经我的意思是,纯熙夫人曾经给我上过课,”半夏终于说出话来。
颖逸抬手示意安静,她们俩沉默下来。她的目光也许有点迷糊,但她总的来说是个鬼子母:“傻孩子,你以为鬼子母们会立刻就教每一个说她自己想成为鬼子母们的女孩如何引导吗?啊,我猜,你们不完全是个普通女孩,但是,是一样的——”她严肃地摇着头。
“那么,纯熙夫人为什么要教她?”湘儿质问。“她没有受过教导。”半夏仍然不能肯定湘儿是否为此而恼怒。
“因为半夏已经在引导了。”颖逸耐心地说道。
“我……我也是一样。”湘儿的语气一点也不高兴。
“你的情况不一样,孩子。你仍然活着,说明你已经克服了各种危机,而且,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克服的。我以为你明白自己有多么幸运。每四个跟你一样被迫面对危机的女人之中,只有一个可以幸存。当然,”颖逸歪了歪嘴,“抱歉,对于那些没有受过训练,但设法掌握了一些低级而且随机的控制技能通常那几乎不能称为是控制,就像你一样,但仍然是某种控制的女人,我们巫鬼道称之为半罐水。半罐水遇到很多困难,这是事实。她们几乎总是会形成某种壁垒,阻止她们自己明白自己在做什么,那些壁垒干扰了她们学习有意识的控制。壁垒形成的时间越久,就越难打破,但是,一旦打破呃,我们的一些最熟练的姊妹曾经就是半罐水。”
湘儿不耐烦地挪动着,看着帐篷帘子似乎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