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鸣只是随着马车来回摇晃,发着呆。湘儿成亲了?孔阳和湘儿成亲了?这个男人疯了,怪不得他的目光显得那样消沉,马鸣宁可把一只发狂的狐狸塞进中衣下面,也不会和湘儿成亲。只有傻瓜会成亲,只有傻瓜加疯子才会和湘儿成亲。
不知道孔阳是否注意到车厢里真正高兴的人并不多,至少他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实际上,除了他的眼睛之外,他的样子和马鸣记忆中的没什么差别。如果有,那就是他变得更加刚硬了。
“还有些更重要的事情,”孔阳继续说道,“湘儿不想让你知道,马鸣,但你需要听一听。你的两名手下死了,是被燕痴杀死的,我很对不住。但如果这算是一点安慰的话,他们至少是在不知不觉间死的。湘儿认为燕痴一定是逃走了,否则她那时会再次进行攻击,但我不那么肯定。看样子,她对湘儿有着特别的仇恨,不过湘儿一直没告诉我是为什么。”
还是那种微笑。孔阳似乎并没有发觉这一点。
“至少她没有全部告诉我,这不要紧,只是你应该考虑一下我们在河对岸大约会遇到什么。”
“燕痴?”罕虎大喘一口气,眼睛泛起亮光,那个男人大约是找到乐子了。
“燕痴!”彬蔚喘息着,他的声音更像是呻吟,他用力拉了一下自己的尖胡子。
“那些他娘的女人。”马鸣嘟囔着。
“我希望你所说的不包括我的老婆。”孔阳冷冷地说,他的一只手握住了剑柄。马鸣急忙抬起双手。
“当然没有,我只是在说仪景公主还有……还有那些家人。”
片刻之后,孔阳点点头。马鸣悄悄松了口气。为了隐瞒这座城市里有弃光魔使的事实,湘儿大概会让她的男人,她的男人!杀死他。他并不害怕燕痴,只要那枚个徽章还挂在他的脖子上,但徽章保护不了彬蔚和其它人。毫无疑问,湘儿认为她和仪景公主能对付燕痴。她们任由他派遣红队保护她们,却用袖子捂着嘴,笑话他……“你不打算看看我母亲的纸条吗,马鸣?”如果不是罕虎提醒,马鸣不会发现篮子里有一张纸条,它被折叠得很小,只够印上有锚剑纹样的绿色封蜡。
马鸣用拇指抠掉封蜡,打开纸条,将它举到眼前,这样罕虎就看不见里面的内容了。但考虑到罕虎思考问题的方式,马鸣觉得这么做对自己大概也没什么好处。不管怎样,马鸣不想让别人看见这些文字。逐行读下去,他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我甜蜜的马鸣:
我已经将你的物品搬到我的房间,这样我们就方便多了。等你回来的时候,莉以宁会去你原先的房间,照看小阿泽。他似乎很喜欢她。我已经命令裁缝来为你量身,我觉得你量身时的样子一定非常好看。你需要短一点的长衫,还有新的长裤。你有个可人的屁股,小鸭子。我让你想到的九月之女是谁?
我已经想到了几种美妙的方式好让你告诉我。
巫马容川
其它人全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孔阳也在看着他,但他的目光让马鸣感到的压力比另外两个人更大,那双眼睛就像是……已经死了。
“女王认为我应该有新衣服。”马鸣说着,将纸条塞进长衫的口袋里,“我觉得我应该小睡一会儿。”他用帽子遮住眼睛,但他并没有将眼。。睛闭上。他盯着车窗,系紧的窗帘不时还会飘进一些尘土,但也会有一些风吹进来,那比车厢中的闷热要好得多。
燕痴和巫马容川,她们两个人,马鸣更愿意面对燕痴。他碰了碰中衣里的狐狸头,至少在燕痴面前有东西能保护他,但对于巫马容川,他就像对那个他娘的九月之女一样毫无办法;虽然他还不知道那到底是谁。
除非马鸣能想办法让湘儿和仪景公主在今晚以前离开狐仙城,否则所有人都要知道了。他郁闷地把帽子又拉低了一些,那些他娘的女人真的让他变得像个姑娘了,他害怕再过一会儿自己就要哭了。
如果可以的话,马鸣很想跳到外面去推马车,只要能让马车再快一些。太阳还没爬多高,街道就已经被挤满了,马车和大车在人群中艰难地穿行着,伴随着车夫和路人的一连串喊叫与咒骂。
许多驳船密布在运河中,人们甚至可以踩着它们在河面上散步了。各种嘈杂的声音弥漫在这座白色城市的上空。狐仙城似乎在努力争取回迎新日、圣火节和昨天流失的时间,而且明天就是灰烬节,两天后是庆祝黑齿国立国的兆海日,兆海日后面又紧跟着半月节。
南方人以勤奋而著称,不过马鸣觉得那是因为他们必须努力干活,才能补偿那么多的节日。让马鸣惊讶的是,他们竟然有这么好的体力进行如此频繁的狂欢。
最后马车终于停到河边的一座石砌长码头上,这些码头边缘全都有上下船用的台阶。马鸣在口袋里塞了一块深黄色的咸菜和大饼,然后将那只篮子放到座位底下,他很饿,但厨房里那些人一定是太匆忙了。篮子里的大部分空间被一只装满牡蛎的陶罐占据着,厨子们却没有将这些牡蛎煮熟。
马鸣跟在孔阳身后下了车。彬蔚和罕虎正在帮助万宁和其它挤在最后一辆车上的人下车。那辆车里一共有十二个人,即使是其中的雨师城人也都不算是小个子,他们挤得就像是桶里的苹果,爬出来的时候身体都僵了。
马鸣大步走向领头的马车,把孔阳甩在后面。湘儿和仪景公主至少要重视一下他吧,竟然向他隐瞒燕痴的讯息!更何况他的人已经死了两个!他要……突然间,他感觉到孔阳如同山岳般立在他背后,他甚至感觉到孔阳腰间的剑。马鸣立刻改变了自己的想法。那个公主一定要听听他的话。
湘儿站在码头上,一边系上帽子的系带,一边转头和马车里的人说着话。马鸣刚好听见她说:“……当然会起作用,但谁会想到讨海人会要求这个,即使只是私底下?”
“但是湘儿,”仪景公主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她的绿色羽毛帽走下马车,“如果昨晚像你说的那么辉煌,你又怎么能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