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武泰大君面前,雾气突然开始凝聚成形,那是一个人那么高的形体,但它的全身都是触角和长满利齿的嘴。
武泰大君不是剑法高手,但他的动作并不慢。他的剑刃从尚未固定的形体中间横斩过去,又返回来从那形体的头顶一直劈到地面。四团比周围雾气更加浓重的灰雾摔落在地上。“嗯,”他说道,“至少我们知道钢铁能够劈开这些……怪物。”
但那些雾块又开始聚合在一起,重新竖立起来。
谢惠连伸过手,火焰滴流从她的指尖落下,一道耀眼的火光烧灼着正在成形的雾气。“但看起来也只能劈开它们而已。”
在他们的正前方,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灰色的漩涡中,她将丝裙拉得很高,但还是只能跑一步跌一步地向他们靠近。“真是运气!”她尖叫着,“真是运气!我还以为只剩我一个人了!”就在她身后,雾气聚集在一起,一个如同噩梦般长满了牙爪的怪物正朝她扑了过去。如果跑过来的是个男人,紫苏相信令公鬼一定会等一下。
没等谢惠连有所行动,令公鬼已经抬起了手,一道……比太阳更加明亮的……液态白火从那个女人头顶飞过。那头怪物消失了。片刻之间,沿着白火飞过的轨迹直到那片地方只剩下了透明的空气,不过雾气很快又将那个空间吞没了。
而那个女人只是定定地站着,然后凄厉地尖叫了一声,转身向远处逃去。她是在坡下的营地逃跑,大约比起浓雾中的怪兽,她现在更害怕这群人。
“你!”齐叔怒吼道。紫苏立刻转过身,向他举起了两把匕首。齐叔的剑现在已经指着令公鬼。“你就是他!我是对的!这是你干的!你抓不住我,令公鬼!”突然间,他拼命向坡上跑去,“你抓不住我!”
“回来!”武泰向齐叔喊道,“我们必须共同行动!我们必须……”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目光也转到令公鬼身上。“你是他,老天爷可是真会安排麻烦,你是!”他挪动脚步,看样子是要将舒月挡在身后,但至少他没有逃跑。
谢惠连平稳地走到令公鬼面前,掴了他一耳光,力量大得让令公鬼将头甩到了一旁。紫苏惊骇地停止了呼吸。“不要再做这种事,”谢惠连说道,她的声音里没有怒意,只有钢铁般的强硬,“听到我的话了吗?不要用烈火,绝对不要。”
更让紫苏惊讶的是,令公鬼只是揉了揉脸颊。“你错了,谢惠连。他是真的,我确定这点,我知道他是。”听他的语气,他真的是在向谢惠连极力辩解,真的是希望她能相信,紫苏觉得世界上没有其它事情能够再让她感到吃惊了。
紫苏的心脏几乎也要因为他而跳出来,他所说的一定是他在脑子里听到的声音,一定是。她向令公鬼伸出右手,忘了那只手上还抓着一把匕首。她张开嘴,想说些安慰的话,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能否说出任何有用的辞句来。她张开嘴————冷子丘从雾中扑向令公鬼背后,钢刃在他的手中闪烁着光芒。
“背后!”紫苏尖叫着将右手的匕首刺了出去,又掷出左手的匕首。一切似乎都在同时发生,灰雾让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令公鬼开始转身,避向一旁,夏司命也在转身,再次向令公鬼攻击。紫苏的匕首落空了,但夏司命的刀刃从令公鬼左肋下划过,看上去,它只是割开了令公鬼的衣服,但令公鬼发出一声嚎叫。那声音让紫苏的心紧缩成一团。他倒在谢惠连怀里,拼命想要抓住谢惠连好让自己站起来,结果他们两个一同跌倒在地上。
“让开!”另一名鬼子母高喊着,是花重锦。突然间,紫苏离开地面,又重重地摔落在地上。舒月也摔在她身边,窒息般地骂了一声:“他娘的!”
一切都在同时发生。
“快!”花重锦又喊了一声。武泰举剑冲向夏司命,那个瘦子的速度却快得骇人,没等武泰感觉到,他已经蜷缩身体滚下山坡。当他站起来向远处逃去时,他发出了嘎嘎的笑声。浓雾几乎立刻就淹没了他的身影。紫苏颤抖着站起身。
舒月的精神比她要好得多。“我现在告诉你,鬼子母,”她一边用冰冷的声音说着,一边用力掸着自己的裙子,“不许这样对待我。我是姜舒月,姜氏家族的家主————”
紫苏没有再听下去。谢惠连坐在山坡上,将令公鬼的头靠在她的大腿上。那只是一道割伤,夏司命的匕首不可能更深入……紫苏哭着跑了过去。不管是不是鬼子母,她推开那个女人,把令公鬼的头抱进怀里。令公鬼紧闭双眼,呼吸紊乱,他的脸烫得吓人。
“救救他!”她朝谢惠连嘶声吼叫着,那声音却像是在浓雾深处传来的回音,“救救他!”她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这样做并没有用,但他的脸颊在她的手中似乎已经燃烧起来,烧尽她最后一点理智。
“花重锦,快!”谢惠连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整理好长衫,“我的治疗能力对他已经没有用了。”她将一只手放在紫苏的头顶。“姑娘,我不会让这个小子死的,我还没有教会他礼貌。不要再哭了。”
这很奇怪,确切信这个女人没有对她使用上清之气,但她相信了这个女人的话。教会他礼貌?那一定会是一场精彩的争斗。紫苏依依不舍地松开紧抱着令公鬼的双臂,膝行向后退去。
真是奇怪,她甚至一直没发觉自己在哭,而谢惠连的安慰真的让她停止了流泪。她抽泣着,用手抹着脸颊。花重锦此时已经跪到令公鬼身边,将指尖放在他的额头上。紫苏有些诧异为什么她不是像纯熙夫人那样,用双手捧住他的头。
令公鬼突然全身开始抽搐。他大声喘息着,拼命甩动双臂,甚至打到了全丹派鬼子母的背。当花重锦的手指离开他时,他才平静下来。紫苏又爬到他身旁。他的呼吸轻松了许多,但双眼仍然紧闭着。紫苏碰了碰他的脸颊,温度比刚才低了,但还是很热,而且非常苍白。
“出了些问题。”花重锦坐起来,焦急地说道。她将令公鬼的长衫掀开,抓住血污的中衣,用力将它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