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在这里干什么?”子恒一边问,一边望着后面一小群骑在马背上的人,他认出其中的兮柔、蜚零和那名高个子晋城女人,她们全都穿着男人的衣服,腰间佩剑。
此外让子恒觉得有些眼熟的还有一名身材短粗的男人,穿着宽袖长衫,修尖的胡子上涂着油,头发被一根缎带绑在脑后。还有两名年轻的雨师城男人,子恒就完全不认识了,不过看他们用缎带绑住头发的模样,他们一定也是兮柔的“战士团”成员。
“我将兮柔和她的几名朋友收为我的侍从,”小丹轻快地说,但她身上突然出现一种谨慎的意味,“他们留在城里迟早是要陷入麻烦的,他们需要有人指导。就把这个当成做善事吧!我不会让他们妨碍你的。”
子恒叹口气,搔了搔胡子,明智的男人不会当面指责自己的老婆对他有所隐瞒,尤其当这位老婆是小丹的时候。小丹正变得像她的母亲一样强大。妨碍他?她收了多少这样的……小娃娃?“一切都准备好了吗?城里很快就会有人以为能用我的脑袋到令公鬼那里邀功了,我不打算停留到那时候。”平措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吼声。
“没有人会得到你的脑袋,男人。”小丹朝他露了一下洁白的牙齿,然后又用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微弱声音说道,“大约除了我之外。”接着用正常的声音说,“一切都准备好了。”
在树林外面平坦的山谷空地上,锡城人站在他们的坐骑旁边,他们排成的两列纵队一直绕过了山丘。子恒又叹了口气。队伍的最前端,红狸力旗和锡城的红鹰旗在热风中轻轻飘扬,那两面旗帜下还有另外十几名枪姬众。在队伍的另一边,尸弃的表情算是子恒在厌火族人的脸上见到的最近似于郁闷的样子了。
子恒一下马,两名穿黑衣的男人立刻走到他面前,将拳头按在心脏的位置,向他行礼。“子恒大人,”翟凝孤说,“我们昨晚就到这里了,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翟凝孤粗糙的农夫面孔让子恒几乎能对他感到安心,但萧剑南就是另一回事了。他大概比翟凝孤年轻十岁,就子恒所知,他原先也是一名农夫,但他现在却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勉强留出的一点胡子被涂上油,修得尖尖的。
翟凝孤是鬼金士,他的衣领上连剑徽都没有,只是一名士兵,但这并没有阻止他开口:“子恒大人,我们真的有必要带着这些女人吗?她们只会添麻烦。她们一定会添麻烦的,你很清楚这点。”
他所说的那些女人正站在距离锡城人不远的地方,其中一部分女人的手臂上都垂着披巾。鬼婆四应该是这六位智者中年纪最大的,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另外两名同样被萧剑南盯住的女人。
实际上,这两名女人也让子恒很担心,问兰穿着绿色丝裙,显得镇定矜持,一双高傲的眼睛竭力不去看那些楼兰女人。没有当自己是楼兰的雨师城人,大多也都装作这些楼兰女人不存在的样子。当她看见子恒时,就把缰绳交到另一只手上,用臂肘推了推傲痴。
傲痴似乎吃了一惊,临月盟鬼子母似乎总是会陷在白日梦里,她茫然地看了自己的鼍龙派姐妹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子恒。那种眼神更像是在审视一头非常罕见且有些危险的野兽。她们已经发誓效忠令公鬼,但她们会用什么方式服从呢?要向鬼子母下达命令让子恒觉得很不自然,但至少比让她们对他下命令更好。
“所有人都过来,”子恒说,“我们要在被发现之前出发。”小丹哼了一声。
翟凝孤和萧剑南又行了个礼,大步走到谷地中央。子恒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但突然间,那道他已经见过许多次的银白色细线出现在半空中,飞速旋转成一个骑马能够勉强通过的通道,透过通道能看见一些和这里不同的树。
翟凝孤立刻就要走过去,但他差点被苏琳率领的一小队蒙面枪姬众推倒在地上。枪姬众们似乎认为率先走过通道已经是属于她们的骄傲了,任何人都不能侵占她们的这项骄傲。
子恒脑袋里有上百个问题在打转,这些都是他以前从不曾想到的。他牵着快步穿过通道,走到一个地势平坦的地方,这里不是空地,不过林木并不茂密。树干比雨师城的更高,但也是同样枯干,就连松树也不例外。除了松树之外,这里的树木中子恒还认得的也只有榕树和羽叶木了,气温似乎比雨师城还要热一点。
小丹跟在他身后,但是当他从左边回转过身时,小丹却牵着燕子从右侧走了过去。平措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们两人,直到子恒朝自己的老婆点点头,这名前匠民立刻牵着自己的阉马跟上了小丹。
尽管他的动作很快,鬼断怨和鬼指残还是超过了他;她们仍然戴着面纱。尽管子恒命令随后跟进的是锡城人,但兮柔和二十多名年轻的雨师城和晋城人已经拉着马从通道中涌了出来。二十多名!子恒摇摇头,停在翟凝孤旁边,后者正转着头,四处端详着稀疏的林地。
这时,沈晋才和尸弃一起穿过通道,后面跟随着跑步通过的锡城人。那两面猩红的旗帜就跟在沈晋的身后,一离开通道,它们就被高高竖立起来。那些男人们真该刮一刮他们愚蠢的胡子。
“女人真让人不敢相信。”尸弃嘟囔着。
子恒张开嘴想为小丹辩护,但他很快就意识到尸弃一定是在说鬼断怨和鬼指残。为了掩饰自己的动作,他说道:“你有老婆吗,翟凝孤?”
“秀英。”翟凝孤漫不经心地回答,他的注意力还在周围的树干之间,子恒相信他现在还握持着上清之气,虽然林木稀疏,但在这里安排伏兵并非不可能。“她正在想念我,”翟凝孤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了,“你一下子就能知道。真希望能知道她的膝盖为什么受伤了。”
“她的膝盖受了伤,”子恒语气平淡地重复了他的话,“现在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