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赶回的路上,每天都会传来坏讯息。令公鬼在玄都,不管那个男人是伪龙还是真龙,他能导引真气,任何能够导引真气的男人都是魔尊的爪牙;真龙信众在黑齿国聚众闹事;那个所谓的先知和他的渣滓们盘据在海丹,甚至已经侵入了奇肱国。
至少他已经杀死了一些渣滓,但和这些总是四处逃窜的害虫作战非常困难,他们会混杂在那些可憎的难民潮里,还有那些没脑子的流浪者。他们似乎认为令公鬼已经改变了所有秩序,他们比普通难民更糟糕。
但岑三易已经找到了一个解决办法,虽然并不是一个能够完全令人满意的办法。现在他的军团身后的道路上都是一片狼藉,有许多鬼鸮正在那里饱餐美味。
如果没办法从难民中分辨先知的渣滓,那就把所有堵塞路面的东西都杀掉好了。无罪的人应该留在他们的家里,昊天上帝会护佑他们的。在岑三易的概念里,那些流浪者应该是点缀在这块点心上的梅子。
“我在城里听说银蟾女王在这里。”岑三易说道。他不相信这个谣言————现在所有的锡城古国人都在思索是谁杀死了银蟾女王。看到胡隐遥点点头,他不禁愣了一下。
岑三易的惊讶很快就变成厌恶,因为这个年轻人已经开始喋喋不休地谈论银蟾女王的住所和她的狩猎,她得到了多么优渥的款待,她必然会和拜火教众签订协约。岑三易表露出明显的愤怒,他不该对天愚上尊有什么期望的,那个人在他那个时代是一名最好的士兵,一位伟大的将军,但他已经年老懦弱了。
当他的命令到达嘉荣城的时候,岑三易就知道了这点。当令公鬼的讯息第一次从晋城传来时,天愚上尊就应该挥师讨伐那里,他应该聚集所有的力量发动攻击,到时候,诸国都会跟从拜火教众讨伐伪龙,他们在那时就能取得成功。
现在,令公鬼在玄都,强大到足以震慑那些懦弱的国家,但银蟾女王却在这里。如果是岑三易掌握了银蟾女王,那么这位锡城的女王在第一天就会签下协议,即使那样需要有人握住她的右手签下她的名字。
他能让银蟾女王学会,在他说“跳”的时候就要跳起来。如果银蟾女王拒绝带领拜火教众返回锡城古国,他会将银蟾女王的手腕捆在领军进入锡城古国的旗杆上。
胡隐遥停下来,等待着他的响应,毫无疑问,他希望岑三易邀请他共进晚餐。作为一名下属,他不能向高级军官发出这样的邀请,但他肯定希望和他的老上司聊一聊,关于嘉荣城,甚至大约还有他死去的父亲。岑三易对于无为子并没有太多的看法,那个人一直都很软弱。
“我要在六点晚餐时在营地看见你,我要见到你冷静的样子,火德弟子胡隐遥。”
胡隐遥肯定是喝酒了,当他行过军礼,离开的时候,还在打着嗝,口吃得厉害。岑三易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胡隐遥曾经是一名优秀的年轻军官,有些过于注重细节,比如对于一些罪行,他一定要找到相应的证据,但他总体来说都很不错,不像他父亲那么软弱。看到他将人生浪费在浑米酒里,岑三易只觉得羞耻。
岑三易低声嘀咕了几句————军官在九阳圣城喝酒,这是天愚上尊已经腐败的又一迹象。然后他进入城堡,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他要睡在营地里,但一个热水澡不会有什么坏处。
一名肩膀宽阔的年轻拜火教众出现在没有装饰的石砌走廊里,在他胸口上,除了金色的阳光普照图案之外,还有一个代表圣火灵官的猩红色放羊的钩杖。
这名圣火判官没有停下来,甚至没有看岑三易一眼,只是尊敬地低声说道:“指挥使者大约愿意去一下天理圆顶。”
岑三易看着那个男人的后背,皱起双眉。他不喜欢圣火判官,他们在干活上很尽职,但岑三易总是禁不住会想,他们佩戴上那个钩杖只是因为那样就不必去对抗手持兵刃的敌人。
岑三易本想叫住那个人,却又停了下来。圣火判官们确实不注重规矩,但一名普通的拜火教众绝不会如此散漫地对一位指挥使者说话。大约那个热水澡还是迟一些比较好。走进天理圆顶,他终于恢复了一些精神。纯白色的外观,在里面,黄金叶片反射着一千盏吊灯的光芒,粗大的白色圆柱环绕着大厅,朴素而又光润。圆柱环中间是横跨三百尺没有支撑的圆顶,顶高达到一百五十尺,圆顶下面,白色大理石地面中央是一座样式简单的白色大理石高台。
拜火教众最高领队会站在这座高台上,向聚集于此地的拜火教众发表最庄严的演讲,举行最隆重的典礼。总有一天,他会站在这里。天愚上尊不会永远活下去的。
几十名拜火教众正在这座大厅里来回巡行,这是一个值得一看的景观,当然,只有拜火教众能够看到。他相信针对他的命令还没有到来,所以他还有时间欣赏一下这座圆顶。
在排列成环形的大圆柱后面是一些更细的圆柱,同样是经过了抛光,却没有装饰。高处的壁龛里陈列着拜火教众在千年以来每一次巨大胜利的壁画。岑三易漫步于其中,逐一观赏它们。最终,他看见一名高大的灰发男人正在观看一幅壁画————李楚媛被送上绞刑台,她是拜火教众吊死的唯一一名丹景玉座。
当然,那时她已经死了,活着的巫婆很难被送入绞索,不过这并不重要。六百九十三年以前,正义曾经依照律法而实现。
“你感到困扰吗,吾子?”声音很低,几乎算得上是温和。
岑三易微微僵硬了一下。西门白青是至高圣火判官,但毕竟只是一名圣火判官,而岑三易是指挥使者,圣火之涂膏者,不是他的“吾子”。
“我倒是没注意。”岑三易刻板地说道。
白青叹了口气,他憔悴的面孔完全是一副殉道受难的标准形象,大约会有人将他的汗水当作眼泪,但他深陷的眼窝里却似乎燃烧着烈火,将他身上所有多余的肉块都已烤干。
他的披风上只有放羊的的钩杖,没有黄金太阳,仿佛他并不属于拜火教众,或者是高于所有拜火教众。
“现在的局势很棘手,九阳圣城里窝藏了一名巫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