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景公主并不打算放弃,这是她令人佩服的一个特质,即使被压在断头台上,斧头即将落下,她也不会放弃自己认定的事情。她依旧高扬下巴,直视着丹景玉座的目光。湘儿经常会觉得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仪景公主道:“我要去是因为两个很重要的原因:首先,无论我的母亲出了什么事,她现在失踪了,身为一名公主,我可以安抚人群的情绪,并让他们相信国家会保持安定;第二,我能与令公鬼~交流,他信任我。对于这项任务,我会比长老会选出来的任何人更能胜任。”
独狐陈的鬼子母已经选出她们的白塔长老会————一个流亡长老会,她们的职责是确定新丹景玉座的人选。这名合法的丹景玉座将讨伐篡夺白塔权位的穆成桂,但湘儿却没看到她们在这件事上有过任何行动。
“孩子,你愿意如此牺牲自己,实在是很高尚。”桑扬淡淡地说。仪景公主的表情没有改变,但整张脸却变得通红。所有鬼子母都不知道一件事————但湘儿毫不怀疑,仪景公主到了玄都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令公鬼找个无人之处,来个深情的吻。
桑扬这时还在说话:“既然你的母亲已经……失踪了……如果令公鬼有了你和玄都,他就有了锡城古国。长老会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她们不会让他继续控制更多的地方。他已经将晋城和雨师城纳入囊中,似乎还有厌火族人,现在他又占领了锡城古国。如果他握紧手指,那么三江口和黑齿国,也就是我们所在的地方,同样会落入他的手里。他变得愈来愈强大,膨胀得太迅速,大约他会因此而认为他不需要我们。现在纯熙夫人死了,他身边已经没有人能让我们信任了。”
这番话让湘儿打了个哆嗦。正是鬼子母纯熙夫人带着她和令公鬼离开红河,并彻底改变他们的命运————她、令公鬼、半夏、马鸣和子恒的命运。她曾经是
那么渴望让纯熙夫人为这一切付出代价,现在失去了纯熙夫人,她觉得仿佛失去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但纯熙夫人死在雨师城,和兰飞儿同归于尽,她迅速地成为独狐陈鬼子母的传奇。她是唯一杀死弃光魔使的鬼子母,而且是杀死两名弃光魔使!湘儿从这件事中能找到的唯一好处,就是孔阳终于从纯熙夫人的护法约缚中解脱了。如果她能找到孔阳就好了。
丹景玉座紧接着桑扬说道:“我们不能让那个男孩在没有指导的情况下肆意妄为,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是的,是的,我知道你要为他辩护,但我不想听。我正努力将一条活冉遗鱼在我的鼻子上放稳,姑娘。我们不能让他在接受我们之前变得过于强大,但我们也不敢对他造成太多阻碍。我正在让浣花夫人等人相信她们应该支持他。现在长老会里有半数人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另外半数人则由衷地相信不管他是不是转生真龙,都应该被镇压。不论你要说什么,我建议你应该留意浣花夫人。你无法改变任何人的主意,而游女门主底下的初阶生还不够多,所以她现在很无聊。”
仪景公主的面孔因为气恼而绷紧。游女门主,这名无为派鬼子母是独狐陈的初阶生导师,见习使只有在严重违规时才会被送到游女门主那边去,而且被初阶生导师教训的见习使,总会得到更多的羞辱和痛苦。
游女门主大约会对初阶生有一点怜悯,但她坚信见习使早该对自己的职责有清楚的了解,而且她会确认见习使也有这样的认知后,才能离开她那个狭小的书房。
湘儿一直在仔细观察丹景玉座,她的脑海里忽然掠过一个想法。“那些……使节团的事,你全都一清二楚,对不对?你们两个一直都和浣花夫人那个小团体搅在一起。”在选出新的丹景玉座之前,长老会在理论上拥有绝对的权威,但浣花夫人等几名最初到达独狐陈的鬼子母一直掌握着这里的
实权。
“她们要派出多少人,丹景玉座?”仪景公主猛吸一口气,她显然没想到这一点,这表示她心里现在肯定是一团乱麻了,以往都是她会注意到湘儿所忽略的事情。
丹景玉座没有否定湘儿的疑问,自从被遏绝之后,她就能像黄麻商人一样随意说谎了,但当她决定坦诚待人的时候,她的话里不会有任何虚假。“九个人。‘足以荣耀转生真龙的身份’————鱼肚子!就算是被派去会见国主的使节团也极少会超过三个人!————‘但还不至于让他感到恐惧。’如果他了解得够多,就会知道为何该恐惧。”
“你最好希望他已经了解了,”仪景公主冷冷地说,“如果他还不了解,那九个人里大约有八个会是多余的。”
十三名鬼子母是危险的人数。令公鬼很强大,大约是世界崩毁以来最强大的男人,但十三名融合在一起的鬼子母可以在力量上压倒他,切断他和阳极之力的联系,让他成为俘虏。
每次镇压一名男子都会有十三名鬼子母参与。虽然湘儿开始相信,镇压人数的安排只是出于习惯,而不是出于情况需要。鬼子母所做的很多事都是因为她们一直以来总是这样做的。
丹景玉座的微笑里丝毫没有喜悦,“你以为别人就不会想到这点吗,姑娘?考虑清楚再说话!浣花夫人和长老会都想到了这个问题。一开始只会有一名鬼子母靠近他,直到他相信她们之后,其它人才会出现在他面前。而且他会预先知道这次去的是九个人,也绝对会有人告诉他,这是多么大的骄傲。”
“我知道了,”仪景公主小声地说,“我应该知道你们会考虑这一点的,我很对不住。”这是仪景公主的另一个优点。她可以像骡子一样顽固,但当她相信自己错了的时候,她就会像所有的乡下姑娘一样,老实地认错。很少有贵族能做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