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儿咬紧了牙,她可以让这些剑全都变得毫无用处。她能感觉到真源,如同一团看不见却正在她头顶闪耀的光芒,等待着她的拥抱。她能做到,如果她敢这样做的话。
楚狂停在巷口,披风甩在身后,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剑柄上,显露着优雅却充满力度的身姿,如果不是穿着光可鉴人的盔甲,说他正在参加一场舞会也绝不为过。
“我不想杀死你们,北宁人。”楚狂平静地对乐净说。湘儿听仪景公主和丙火王子提过楚狂的剑技,但这还是她第一次意识到楚狂真的有可能像他们说的那么强大。至少,楚狂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两名久经战场的士兵各擎着一把强悍的兵刃,楚狂看着他们,就像一条猎狼犬看着两条弱小的狗,不打算主动寻求冲突,却绝对有信心能将他们一举收拾掉。
楚狂没有移动目光,只是提高声音向湘儿说道:“其它人大约会跑进一间店铺或客栈,但你从不会做别人预料到的事。能不能让我和你谈谈?没有必要逼我杀掉这两个人吧!”
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停下来,但即使有三个男人挡在前面,湘儿还是能看到从巷口走过的人转过头瞥一眼是什么让一名白袍众出现在这里。已经有不少人看见这三名拔剑相向的男人,谣言在黄昏之前就会传播到城内各处。
“让他过来!”湘儿命令道。看到乐净和于彪没有动作,她用更坚定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两名北宁战士这才缓缓地移向两边,露出的缝隙窄到不能再窄,但他们仍然一言不发。楚狂快步走进巷子,似乎已经忘记了北宁人的存在。湘儿怀疑自己对楚狂的评估大约是个错误。两名留着顶髻的男人显然对楚狂有着不同的看法。
除了弃光魔使,湘儿找不出有哪个男人比楚狂让她更不想见到了,但看着这样一张脸,湘儿却无法否认自己加快的呼吸和心跳。这太可笑了。为什么这个男人不能丑一点?哪怕
他只有一张普通的面孔也好啊!
“我知道你在跟踪我,而你也知道这一点。”湘儿用指责的语气说道,虽然她也不清楚自己在指责他什么。依照她可怜的想象,大概只能指责楚狂没有按她所预期的去做了。
“我一认出你就想到会有这种情形了,湘儿,我记得你的观察力很好,虽然总是隐而不显。”
湘儿不会让他的恭维转移注意力,回想了一下加入古冶子之前的状况,她问道:“你在海丹干什么?我以为你正在去黑齿国的路上。”
听了这话,楚狂只是低着头,用他那双美丽的黑眼睛盯着湘儿,然后他突然笑了:“在整个世界里,湘儿,只有你会向我问出这个该由我问你的问题,也罢,我会回答你,尽管应该是你回答我才对。我确实得到了前往黑齿国的独狐陈的命令,但那个先知的信徒改变了一切————怎么了?你生病了?”
湘儿强迫自己的面孔保持平静。“当然没有,”她有些恼怒地说,“我才没病,非常感谢你。”
独狐陈!当然!这个名字像柳湘茹的火棒一样在她的脑子里冒起一团亮光,湘儿是那么努力地搜索自己的每一点回忆,而楚狂无意中的一句话却让她得到了那么久也无法从脑海里榨出来的东西。现在,只要令公鬼能尽快找到一艘船,只要她能确保楚狂不会向白袍众告发他们。当然,也不能让乐净和于彪杀死他。无论仪景公主怎么说,湘儿不相信她会因为哥哥被杀而感到高兴的,楚狂不会相信仪景公主没有和她在一起。“我只是因为见到你而感到很吃惊。”
“当我得知你们已经溜出山都的时候,确实觉得自己有点像傻瓜。”严厉的表情让楚狂俊美的面孔变得令人感到不舒服,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仍旧悦耳动听,口吻温和得像是在告诫一名在就寝时间后偷偷溜出房子爬树玩耍的姑娘。
楚狂道:“我担忧得几乎病死了,苍
天在上,是什么让你们这么着魔?你们明明不知道到这个地方来要冒什么样的风险?如果可以,仪景公主总是喜欢骑在马上到处乱跑,但我以为至少你会有一些理智。那个所谓的先知————”
楚狂停下话,看了身旁的两个男人一眼。乐净以剑拄地,满是伤疤的双手放在剑柄头上,于彪似乎正在检查他的剑刃,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在意。
“我听到了谣传,”楚狂继续缓缓地说,“他是北宁人,你不可能愚蠢到会和他搅在一起吧?”而要解释这个问题对湘儿来说显然是太麻烦了。
“他们两个都不是那名先知,楚狂。”湘儿嘲讽地说,“我认识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不是坏人。乐净、于彪,你们是想用那东西修脚趾甲吗?把它们收起来好不好?”两个男人犹豫了一下,才依湘儿的吩咐做了,但乐净仍然免不了狠狠瞪了楚狂一眼。男人们一般总是会对严厉的声音做出反应,大部分的男人会,反正有时候会。
“我根本没以为他们是那个先知,湘儿。”楚狂的声音比湘儿的还要尖酸,甚至让她产生了一阵怒意。不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他的语气又变得平和而充满了担忧,当然,这让湘儿心中的怒意更盛。这男人简直要把她吓到心悸了,而他居然有脸担忧。
楚狂道:“我不知道你和仪景公主怎么到了这里,我也不在乎,我要做的只有让你们在受到伤害之前脱离危险。现在河上的贸易已经逐渐稀少了,但我还是能在几天之内找到一艘合适的船。告诉我能在哪里找到你们,我会让你们安全到达黑齿国的某个地方,从那里,你们可以前往玄都。”
湘儿不由得吃了一惊:“你要为我们找一艘船?”
“现在我能做的只有这个。”楚狂的语气显得很对不住。然后他又摇了摇头,仿佛正在与自己争论。“我不能护送你们到安全的地方,我在这里有任务要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