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属于我的亲近姐妹的亲近姐妹,现在,我负义于仪景公主,但这和你无关。你打算永远躺在这里吗?我听说,男人在那种事后就会变得懒惰,但现在距离部族出发的时间应该已经不远了,你一定要回去的。”
突然间,鬼笑猝仿佛是被打了一下,颓然跪倒在地上。“如果我们能回去的话。我已经不记得是怎样弄出那个洞口了,令公鬼,你一定要想办法让我们回去。”
令公鬼告诉鬼笑猝,遁道已经被锁住了,而且他一直都能感觉到那个编织,鬼笑猝这才显得放心一些,甚至还给了令公鬼一个微笑。然后鬼笑猝盘腿坐下,整理自己的裙子,很显然的,鬼笑猝不打算在令公鬼穿衣服时转过身去。
“女人就要占便宜吗?”令公鬼低声嘟囔着,又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从毯子里爬出来。
令公鬼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像她一样泰然自若,不过这样并不容易,就算是转身背对着鬼笑猝,令公鬼也能感觉到她的目光。鬼笑猝并没必要告诉令公鬼,他的臀形很漂亮;令公鬼就没对她的身材说过什么,结果他因此而脸红了好一阵子。
女人不该这样看着男人。她们也不用得到母亲同意……令公鬼觉得,以后和鬼笑猝在一起的日子丝毫不会比以前轻松。
他们没再做什么讨论,即使暴风雪仍然在持续,他们只要将这些毯子披在身上,也可以走回遁道那里。鬼笑猝将毯子分成两份,令公鬼则趁此重新运起阳极之力,将生命与死亡、熔融的火与液体的冰注满自己的身体。
“把它们平均分开,”令公鬼对鬼笑猝说,他知道自己的声音冰冷、没有任何感情。万剑说他能达到更高的层次,但他现在还没办法做到。鬼笑猝惊讶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只说了一句:“你要披更多一些。”就继续按她的意思去分毯子了。
没必要为这个争论。以令公鬼从思尧村到枪姬众的经验来看,如果一个女
人想对你做什么,要阻止她的惟一办法就是把她捆起来,特别是如果这其中还包含着那个女人的自我牺牲的话。
让令公鬼惊讶的是,鬼笑猝的语气里不带半点尖刻,也没说什么他是软弱的湿地人之类的话。大约除了那段回忆之外,鬼笑猝真的有了一些好的转变,她不可能真的坚持下不为例,然而,令公鬼猜想她大概是认真的。
令公鬼编织出一根手指粗细的火之力,在小屋的墙壁上切出一道门的轮廓,并逐渐加宽门顶上的缝隙,让人惊讶的是,阳光从那道缝隙中照射进来。放开阳极之力,他和鬼笑猝交换了个惊讶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你大概已经不知道今年是哪一年了————但他们在这里不可能待了那么长的时间。看来他们所在的地方确实距离雨师城非常遥远。
令公鬼想推开被切出来的门,但直到他使尽全身的力气用后背去顶,门才开始缓缓地移动,这时他才想起,使用上清之气可以很轻松地完成这个干活。
冰块向外推倒时,苍白的日光和刺骨的寒风立刻灌进屋里。那块冰并没有完全倾倒,它斜靠在已经埋住小屋的积雪上。令公鬼趴在那块冰板上,只能探出一点头。他看见周围还稀疏地分布着一些雪堆,其中几座雪堆里冒出了他不认识的矮树树冠,其它雪堆下面大约埋着灌木丛,或者是大块的岩石。
令公鬼张开嘴,却忘了要说什么,在他头顶不到五十尺的地方盘旋着一只浑身覆满革状皮肤的动物,身体比一匹马还要大,缓慢地拍打着一对宽大的皮翼,它有着角状的长嘴、一双爪子和一根蜥蜴般的长尾巴。
令公鬼眼看着它飞过树林。在那生物的背上骑着两个人,他们穿着有头巾的衣服,显然正在巡视这片区域,如果令公鬼将头多探出一些,或者不是正好位于那只生物的正下方,他们肯定会看见他。
“不要拿那些毯子了。”令公鬼一边退回屋里一边说道,将看到的景象告诉鬼笑猝,“大
约他们是友好的,大约不是,但我不太想去查清这件事。”他不想去和骑着那种东西的人打交道,如果他们真的是人的话。“我们要偷偷溜回那个遁道去,愈快愈好,但一定要注意隐蔽。”
让令公鬼感到惊讶的是,鬼笑猝并没有争辩。当他帮她爬过那块冰板时,令公鬼问起了这件事,而她只是握住他伸出来的手,没有瞪他一眼,这又让他吃了一惊。
鬼笑猝只是说道:“你有道理的时候我不会和你争论的,令公鬼。”但令公鬼几乎记不起他们哪次没有争论过。
他们周围是一片平坦的雪原,只是在西方有一片高峰兀立而起,白色的峰顶云朵缭绕,因为太阳正在升起,所以令公鬼很容易就能确定哪是西方。半个金黄色的日轮正浮出海面,浪涛凶猛地拍击在巨砾遍布的岩石海岸上,周围地势平坦,让令公鬼可以毫无阻碍地看见半里外之处。
大海在令公鬼的东方,无垠无涯地朝地平线和太阳延伸而去。如果这片大雪还没有足够的说服力,现在这番情景无疑已经告诉他,他们正站在一片完全陌生的异域大陆上。
鬼笑猝也惊愕地盯着不断翻腾的浪涛,然后狐疑地朝令公鬼皱起眉,她大约不曾见过大海,但她确实看见过地图。
令公鬼努力在雪地里拖曳脚步,开辟道路,有时候积雪甚至会一直埋到他的腰间。因为穿着裙子,鬼笑猝在雪地里行走比令公鬼还困难,所以鬼笑猝很快就气喘吁吁了,当令公鬼用臂膀搂住她时,她的碧眼睛里闪烁出愤怒的火焰。
“我们必须移动得更快一些,没时间让你跟裙子搏斗。”令公鬼对鬼笑猝说。怒火消失了,但她并没有像令公鬼希望的那样将胳膊搭在他的脖子上,只是环抱双臂,露出一副耐心里含有一点愠怒的表情。
无论他们之间的事情对鬼笑猝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她并没有完全改变,令公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会感到一阵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