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苏的记忆里,这个人应该是在玄都,是锡城的女王卫队的大将,难道这里的孙希龄会是同一个人吗?她瞥了丹景玉座一眼,但丹景玉座只是紧盯着脚前的地板。无论这个孙希龄是谁,他看起来显得很是疲倦。
灰衣女子继续说道:“你们被指控在黑夜中擅闯这里,纵火并毁坏了一幢建筑物,以及里面所有的物品,杀死了里面的家畜,伤害了刑景泽,并偷窃了一个据称装有金银的荷包。据我们所知,这些攻击和偷窃行为是你们的同伙干的,虽然他已经逃脱了,但在律法上,你们负有同等的罪责。”
灰衣女子停了一下,以便让囚犯们理解这段话的意思。紫苏和桑扬交换了一个沮丧的眼神。成少卿还在这些麻烦里加上了偷盗的罪名,现在他大约已经在前往三江口的路上,搞不好还跑得更远。
过了一会儿,那名灰衣女子又说道:“指控你们的人将与你们对质。”她指着刑家的那一群人说:“刑景泽,说出你的证言。”
粗壮的刑景泽带着一种因为受到重视而感到得意洋洋的神情走出人群。他扯了扯被木头钮扣系住,紧绷在肚子上的长衫,用手拨了拨不停垂到脸上的发丝:“就像我说的那样,孙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刑景泽还算知道地讲述了在干草棚里发现紫苏一行人并命令他们出来的经过。刑景泽把成少卿的身高加了一尺,而且成少卿只是给了他一拳,在他口中却成了两人势均力敌、不相上下的战斗。
油灯掉落在地上,干草被点着了,于是刑全家人都在将近黎明的时候跑了出来。他们抓住了这些囚犯,但谷仓已经被烧毁,然后他们又发现屋子里丢了一个钱袋。
孙大人的扈从恰巧从这里经过时,看见他们之中的一些人正拿着绳子在树上寻找合适枝干的事被他轻轻地一语带过了。
刑景泽不知不觉又开始说起了和成少卿的那场“战斗”,而这一次似乎是他赢
了。孙希龄打断了他的话:“够了,刑景泽,你可以退下了。”
这时又有一个圆脸的刑家妇人走到刑景泽身边,看年纪是刑景泽的老婆。紫苏觉得她虽然面颊圆胖,却一点柔软的感觉都没有,反倒像是一口平底锅或一块河石。她一走上前,就怒气冲冲地说:“您应该好好抽这些婊~子一顿鞭子,孙大人,不这样怎么行?好好抽她们一顿,再把她们拴在横木上,拖到野狗丘去!”
“没有人让你说话,成鹃,”灰衣女子厉声说道,“这是审讯,不是老娘们瞎嚷嚷。你和刑景泽退下,立刻退下。”
他们听命退了下去,刑景泽的动作比他老婆更快一点。
灰衣女子转向紫苏和她的同伴:“如果你们想要为自己辩护,就现在说吧!”声音里没有同情,也没有其它的情绪。
紫苏认为丹景玉座会说话,她在一路上一直都处于领导位置,但丹景玉座连眼睛都没抬。走到桌子前面的反而是桑扬,眼睛一直望着桌后的那个男人。
桑扬的上半身仍然像以前一样挺直,但不再像以前那样以一种优雅的姿态大步向前迈进,而是碎步向前款款而行,腰肢也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扭摆,臀部和胸部看上去比原来突显许多。
桑扬的动作并不招摇,却让人们不由自主地盯住了她。“这位大人,我们只是三个无助的女子,因为无情的战乱而不得不逃离家乡的人。”桑扬平时脆亮的声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挑花缂丝一般柔软的口吻,黑眸里闪烁着一种光芒,一种暧昧的挑逗。“我们现在一贫如洗,又迷了路,本想在刑大爷的谷仓里暂避一夜。我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我们很害怕黑夜。”
桑扬半举起双手,让手腕内侧朝向孙希龄,显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过这个姿势她只摆了一会儿,就收了回去。“我们实际上并不认识那个自称为史林的家伙,他只是愿意为我们提供保护。在现在这种日子里,孤身女人
们一定需要保护者的,庄主大人,但恐怕我们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桑扬稍稍睁大双眼,拋出一个乞求的眼神,向孙希龄暗示他可以是个更好的保护者人选。
“只有他攻击了刑大爷,庄主大人,我们本来打算逃走,或者是用干活抵偿这一夜的宿费。”
桑扬绕过桌子,优雅地跪在孙希龄身边,轻柔地用纤指握住他的手腕,专注地凝视着他,声音有一丝颤抖,迷人的微笑可以让任何男人心跳加速,态度让人充满遐思。
“庄主大人,我们为我们的轻微过失而心怀愧疚,但我们确实没有犯下指控中所说的那些严重罪行。我们只能仰仗您的宽容与怜悯,我乞求您,庄主大人,可怜我们,并保护我们。”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孙希龄只是盯着桑扬的眼睛。然后,他粗声地清了清喉咙,离开椅子,从桌子与桑扬相对的一端绕了过去。
村民中发生了一阵骚动,男人们像他们的庄主一样清着喉咙,女人们压低了声音彼此交谈。孙希龄停在紫苏的面前:“你的名字,姑娘?”
“桦楠,大人。”她听到丹景玉座发出一声抑郁的哀鸣,急忙又补充说,“赛桦楠,大家都叫我桦楠,大人。”
“你的母亲一定很有先见之明,”他微笑着低声道,他不是第一个对这个名字产生兴趣的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吗,赛桦楠?”
“我感到非常对不住,大人,但这真的不是我们的错。这些全都是史林干的。我请求您的怜悯,大人。”这与桑扬的申诉显得并不太协调。与桑扬的表演相比,任何乞求都显得苍白无力,但紫苏只能做到这样。她的嘴像外面的街道一样干燥。如果他决定吊死她们该怎么办?
孙希龄点点头,走到丹景玉座面前。丹景玉座仍然紧盯着地板,孙希龄用一只手捧住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睛望着自己。“那么你的名字呢,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