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鬼笑猝没有加入这些女人,也没有离开,只是站在一边,板起脸看着他们胡闹。当沙风凌终于将他裹进毯子里离开之后,鬼笑猝坐在门边,摊开她暗色的厚裙子,仍然是板起脸看着他,直到他睡着。
当令公鬼醒来的时候,她还在那里,还在看着令公鬼,但她拒绝谈论任何关于枪姬众和奇亚水的事,似乎认为那些事根本没发生。
令公鬼不知道那些枪姬众是否也会对这些事保持沉默,毕竟他没办法当面去问十个女人她们为什么要灌醉他,又玩一个脱掉他衣服的游戏,然后把他扔上床?
有那么多不同,那么多令公鬼不知道的事,令公鬼不知道其中有哪件事会对他产生阻碍,甚至毁掉他的全部计划,但他没办法等待。令公鬼回头瞥了一眼,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有谁能知道将要来到的是什么?
在令公鬼身后,跟随着乌孙部族的人,不止是深谷乌孙和金多,还有赤砂、四岩、苦水、血水和更多的氏族,宽阔的队伍将卖货郎颠簸的马车和智者的队伍夹在中间,在摇曳的热气中向后一直延伸了两里,周圆环绕着许多巡逻兵和跑者。
每一天,鬼玄元在出发的第一天派出的跑者都会带来更多的人众,一支支数百人的男人和枪姬众队伍加入到大队里,所有氏族在保留了防守聚居地的基本人力之后都将战士们全都派了出来。
在西南方向上,另一支队伍正跑步向他们靠近,一股股烟尘从脚下被扬起。大约他们属于正在赶往若羌的其它部族,但令公鬼认为应该不是。现在只有三分之二的乌孙氏族派出了他们的队伍,但他估计这支队伍里已经聚集了超过一万五千名乌孙楼兰。
一支正在行进的军队,而且规模还在不断增长,将近一整个部族前往会见其它部族的首领们,这已经打破了所有习俗。
紫电走上一道山坡,山坡另一边是一道宽阔绵长的山谷,那里
是聚会的市集所在地。在这片丘陵前面,驻扎着已经到达的部族和氏族首领的帐篷。
在两三百个侧面敞开的矮帐篷间的宽敞空地上,立着一些用同样的灰褐色材料撑起来、只有一个顶的大帐篷,高度可以让人站立在下面。大帐篷的阴影里铺着一些毯子,上面放着许多商品,有色泽鲜亮的上釉陶器、色彩更加鲜艳的小地毯,以及各种金银首饰。
主要是楼兰的手工制品,但也有荒漠以外的东西,甚至还包括从东方来的云锦和奇玉。似乎没有人在进行交易,令公鬼能看见的寥寥数名男女都坐在那些大帐篷里,一座帐篷通常只有一个人。
在围绕市集的五座营地里,其中四座看起来也是一样空旷,为千人搭建的帐篷里中间只能看见几十人。第五座营地的面积是其它营地的两倍,在那里能看见几百人,而那里的帐篷中应该也有更多的人。
鬼玄元带着他的十名死卫行者————铁狱众跑上山丘,来到令公鬼背后。他们身后是铁膝带着十名盾沙雷————真血众,还有另外四十多名氏族首领带着他们各自的骄傲护卫。所有人都拿着短矛和圆盾,弓和箭囊,这是一支令人生畏的队伍,比攻陷海门通的队伍更加强大。
在营地和那些大帐篷里的一些楼兰人纷纷向山丘顶上望过来。令公鬼怀疑,他们看的不是聚集在这里的楼兰人,而是他这个骑在马上的男人,这在三绝之地是一件非常罕见的事情。但令公鬼很快就会让他们看到更多的事情。
鬼玄元的目光落在那座最大的营地上,那里有许多穿着圣保衣的楼兰正从帐篷里跑出来,全都在凝视着他们。“如果我没猜错,是突阕,”鬼玄元平静地说,“鬼足缺,你不是惟一打破习俗的人,令公鬼。”
“大约。”令公鬼从头上脱下束发巾,将它塞到长衫口袋里,那件法器上面。他现在不用去想就能清楚地记得那件法器的样子————一个圆脸男人将一把剑横放
在膝头。太阳立刻开始灼烤令公鬼的头顶,让他知道那块布的保护有多么重要。“如果我们依照习俗而来……”
突阕楼兰全都大步向山丘上跑来,身后的帐篷显然已经空了,这在其它营地和那座市集中引起了一阵骚动。楼兰不再去看那个骑马的男人,而是转头望着突阕楼兰。“你能在两倍甚至更多的楼兰面前杀出一条通往若羌的路吗,鬼玄元?”
“日落之前不行,”部族首领缓缓地回答,“即使对方是突阕盗狗贼也不行,这比破坏习俗还要恶劣!即使是突阕部也应该有一点骄傲的!”
山丘顶上的其它乌孙愤怒地发出赞同的议论声,只有枪姬众除外,不知为什么,她们都聚在一旁,把鬼笑猝团团围住,正严肃地讨论着某个话题。
鬼玄元和一名铁狱众悄声说了几句,那个人有着一双绿色的眼睛,脸看起来似乎曾被用来砸篱笆桩。那个人立刻就转身下了山丘,飞快地朝正在靠近的乌孙大队跑去。
“你已经预想到会有这种事情了?”那名铁狱众一离开,鬼玄元就转头问令公鬼,“所以你召集了整个部族?”
“没这么确切,鬼玄元。”突阕部众在进入山脉的一道狭窄裂隙处开始列阵,并且纷纷戴上了面纱,“但鬼足缺为什么要在深夜离开?因为他要赶去能为我制造更大~麻烦的地方,那不就是这里吗?其它部族也已经来到若羌了?为什么?”
“在首领聚会中要抓紧机会,令公鬼,他们会忙着讨论关于边界安排、牧场权属之类的许多事情,最关键的还是水源。如果两名不同部族的楼兰人碰面,他们会讨论水,三名不同部族的楼兰会讨论水和牧场。”
“那么四个呢?”令公鬼问。他已经看到了五个部族,加上乌孙就是六个了。
鬼玄元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举起一根短矛:“四个就会进行枪矛之舞,但在这里应该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