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宋人相比，金人有一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面对外敌的时候，他们会将内部的嫌隙放在一边，先处理外敌。

虽然完颜谋衍和完颜设也马两个人之间相互看不顺眼，但是当宋人打算袭击扬州城下的金军的时候，他们还是在一起商量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危局。

郁宝芳很识趣的离开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不受信任的那一个，虽然完颜谋衍和完颜设也马看上去有些敌对，但是在某些时刻，这两个人更愿意相信对方而不是他郁宝芳。

因为在很多时候，金人不骗金人。

“显武将军，现在我们的情况很危急，从我们的情报上说，宋人皇帝打算亲自出兵攻击我们。”完颜设也马说道。

随后，他将宋人可能的兵力部署说了出来。

“宋人的主要兵力会集中在建康，这些兵力之中以杨沂中的殿前军为主，同时有一部分的厢兵也聚集到了那里。从情报上看，宋人打算以建康作为他们的后勤据点。”完颜设也马说道。

他的情报非常的准确，兵力上的调动可以瞒过敌人，但是在粮草上的调动却无法瞒过敌人。总督粮草的万俟卨，虽然无法知道宋人具体的部署，但是他运粮的时间和线路可以给金人带来很多准确的情报。

“还有一些殿前诸军进入了镇江，离我们只有一河之隔。”完颜设也马说道，“不过这些军队没有船只，从宋人的后勤上看，宋人打算在建康完成补给后渡江，这些军队只是作为牵制我们的兵力。”

“宋人的皇帝还没有离开临安，显然他在等待着建康军队和粮草的集结，这个时间预计需要十天的时间。”完颜设也马继续补充道。

“十天啊，我们的时间不算长，可惜的是粘得力的大军不在，如果粘得力的大军在，我们有能力和宋人打上一仗。”完颜谋衍有些可惜的说。

“我们在扬州城之下太久了，军队的士气也非常的低下，我们金人的军队不足五千之数，其中大部分也是老弱病残，而那些仆从军中能够死战的兵力也少。”完颜设也马说道，他所说的就是实情，现在扬州城下最为强大的是他手上的五百铁浮屠和二千军队，这也是他制衡完颜谋衍的底气所在。

“是的，我们的实力不足。”完颜谋衍说道，“我们应该请示太傅，看一看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做。”

不管是完颜谋衍还是完颜设也马，他们都知道现在的情况应该就是退兵，但是他们都没有提出来。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退兵了代表着金人这一次南征大宋彻底失败，从濡须口到扬州城，他们没有一处战场获胜的，最后会受到清算。

完颜谋衍立刻就知道自己是背锅的那一个，从一开始他作为扬州城下军队的主帅的时候这口锅就到了他的身上。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所以才有了请示完颜宗弼这一幕。

“这是自然，我想我们当务之急还是要构建自己的防线。”完颜设也马说道。

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出退军，他一旦提出了退军，完颜谋衍一定会顺杆“爬”，同意这样的一个请求。

如果宋人很强大，那么完颜设也马一定会第一时间提出退军，虽然他不想背这个锅，但是在金国的利益面前，他个人的得失还是次要的。不过现在他认为还不到这个时候，宋人的战斗力他是看不上的，他甚至认为自己手上的二千五百名军队就可以和宋人一战，更何况现在整个扬州城下还有十万大军在。

上一次宋人的胜利只是一个意外，勇勐无敌的金人不可能在同样一个坑中跌倒两次，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宋人的皇帝还在临安，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和宋人的先锋打上一架，然后等待着太傅的回信甚至是援军。

“这个地方你看怎么样？”完颜谋衍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问道。

“真州？”完颜设也马思考了起来，“这个地点不错，真州地势西北高、东南低，北抵沿山，南临长江，我们可以将那些汉人和奚人的军队放在江边的平原上，而我们金人的军队屯兵在真州西北。”

“如果宋人打那些仆从军队，那么我们就用这些仆从军队消耗宋人的兵力，然后用我们的骑兵冲击他们。”完颜谋衍可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官二代，在战场上的能力还是很不错，他的判断也得到了完颜设也马的肯定。

“好，郁宝芳的手下还有一些水军，希望显武将军让他的水军在长江上驻扎，在他的周围让那些仆从军加强防御。”完颜设也马说道，他完全就将郁宝芳当做诱饵，有郁宝芳的水军和郁宝芳这个叛徒在，宋人必然会对付他。而对付他必须要对付那些仆从军，而对付了仆从军就要承受金人的骑兵冲击。

虽然对于郁宝芳的损失有些可惜，毕竟他要承受宋人最主要的但是完颜谋衍也知道孰轻孰重，他答应了这个要求。

用仆从军和宋人对耗，金人的骑兵像一把达摩克斯之剑一样在山中待机。这把剑不仅针对的是宋人的军队，更针对着这些仆从军，如果这些时候仆从军有异动或者作战不利，这些金人恐怕也会将他们当做敌人对待。

完颜谋衍在某些方面比完颜宗弼好，这是郁宝芳认为的。当完颜谋衍告知郁宝芳这个危险的任务的时候，郁宝芳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可能性。金人可不是宋人，金人会拿刀子和他说理的。但是完颜谋衍有一个优点，他搬出了一大箱子的珠宝给了郁宝芳，这让郁宝芳心中的不满有所下降。

“这是一个大工程，幸好我们有时间。”完颜设也马说道，的确，一支军队从撤围到重新布防这是一个大工程。

“不过我们来得及，就算建康的宋军想要突袭我们，他们也来不及。”完颜谋衍附和道，同时开始发布了一道又一道的命令。

整个金人军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