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两杯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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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临安城中的局势,秦桧也同样做出了“不动”这样的一个判断。

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动,更为准确的是,他不知道该向谁动。

秦桧很清楚的知道,临安城中大小官员都收到了赵桓的亲笔信。在金人的逼迫下,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赵桓写的真的是“亲笔信”,而不是由其他人代笔,最后赵桓签字画押的“亲笔信”。

虽然赵桓的手几乎快写断了,但是他的诚意几乎每一个大宋官员都已经收到了。

在战局良好的情况下,没人会跳出来,能够在大宋当官的绝对不是蠢货,会被赵桓写在纸上的几句话给打动。

在战局不利的情况下,那些人也不会动,因为这些人没有组织,完全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绝对会等待其他人起个头,他们来摇旗呐喊。

如果事情顺利,那么他们就是为大宋的正朔出了一把力,如果事情不顺利,那么他们只是无知而又被裹挟的无辜官员。

只有在战局非常不利的情况下,这些人才会跳出来,展现自己的正义。

朝中的所有人都有收到亲笔信,所以秦桧不可能对这些人都动手,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出头鸟”。

在朝中法不责众,如果秦桧对任何一个官员以“亲笔信”的名义动手,一定会受到所有官员的反抗,即使是他的心腹也会。

他们甚至还有理由,那可是钦宗陛下的亲笔信,不收下该怎么处理?更何况,现在的陛下也收到过钦宗的亲笔信,难道陛下也想要谋逆,你秦桧想要问上一句“陛下何故谋反?”

过去连道德水准不怎么样的司马晋都能够倡导以孝治理天下,那么对于以收到自己兄长的亲笔信这样的事情,群臣自然不能让陛下“不孝”。

对于亲笔信秦桧只能装作不知道,只要战局顺利,那么什么都不会发生。

一旦战局进入了相持,那么他就看着谁第一个出头,然后狠狠对付第一个出头的。

而随着完颜宗弼从瓜州渡江,占领了京口,和陛下形成对峙之后,很快这其中的出头鸟就要出来了。

有当时宋徽宗宣和六年恩科状元冯时行,他字当可,号缙云,在钦宗时期历官奉节尉、江原县丞、左朝奉议郎等职位,他收到了钦宗的亲笔信之后非常激动。

因为在他的心中是钦宗提拔的他,他虽然是徽宗时期的状元,但是他却没有受到重用,而在徽宗时期,他的地位才慢慢上升。

等到了赵构时期,他的官位下降的很是厉害,甚至被秦桧贬为万州知州。

在万州的他收到了钦宗的亲笔信之后决心好好报答,提拔自己的钦宗,他决定上书朝廷要求将皇位还给钦宗。

因为在他的心中,皇位就应该是钦宗的。

当然作为一个抵抗派,他认为对于金人的抵抗还是非常重要的,要坚决和金人斗争到底。

“这是一个湖涂蛋。”这是朝廷上下对于冯时行的一贯看法。冯时行的文学能力不错,但是政治修养太差,在他的眼中没有政治,只有对错。

所以他才会说出支持钦宗复辟,又要抵抗金人这样自相矛盾的话语。

刚开始的时候没有人支持他,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甚至秦桧都当他是一个笑话的存在,一个小小的知州竟然在妄议朝廷的大事。秦桧并没有第一时间对付他,一方面是不值得,另外一方面秦桧有着自己的考量。

那就是将钦宗复辟这件事情变成一个笑话,当有人郑重其事的提出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可以用冯时行的行为搪塞过去。

秦桧的想法是非常好的,当一件正经事情被搞上了不正经的色彩之后,那么这件事情再怎么正经也没有办法继续讨论下去了。

但是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既然他可以用这件事情做文章,自然也有人能够用这件事情做文章。

临安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传言,那就是冯时行的行为背后有人纵容,说的是秦桧为了试探陛下对于钦宗复辟的反应,纵容了冯时行的做法,不然为什么冯时行这样一个小小的知州会这样妄议朝廷的大事,而且妄议了朝廷大事之后还没有什么惩罚。

这样的传言出现的时间非常的微妙,那就是在陛下和完颜宗弼在京口对峙的时候,而这个时候,整个临安是人心惶惶的,很多人已经起了别样的心思了。

秦桧自然不能让这样的流言继续流传,虽然这样的流言对于整个朝廷的稳定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对于他自己的杀伤力可是太大了。

秦桧接下来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让他的党羽正式弹劾冯时行妄议朝政,至少他要做出自己的样子,避免传言继续发酵。

而那些人等待着的就是他的行动。

“冯时行是什么样的人,在朝中的大家都知道,这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人物,但是即使这样的人秦桧都要打压,这是对于仕人议政的打压。”现在临安的传言变成了这样。

为了能够让“仕人议政”这个传统继续下去,已经有不少的言官向秦桧提出了,必须要对于冯时行提出的事项在大朝会上进行讨论。

这就将秦桧逼近了死路之中。

这件事情不能讨论,一旦讨论了,代表着钦宗复辟是可以被讨价还价的,有可能性存在,但是不讨论秦桧又被逼到了打压“仕人议政”这条路上了,对于大宋“士大夫共治天下”是一种倒退,而这种倒退会严重打压秦桧群臣领袖的地位。

因为“士大夫共治天下”是所有朝臣共同利益的所在,作为群臣领袖的秦桧必须要保护这样的传统,这是每一个朝臣应该尽的“义务”,如果有人想要逆着这个潮流而动,那么他会成为所有朝臣的公敌,这个时候没有派系,没有立场,没有对错。

讨论会严重削弱赵构作为皇帝的合法性,而不讨论则会削弱秦桧的影响力,面对着两杯毒酒,秦桧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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