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媒婆朝班澜使了个眼色,语气怪异:“这是你姥姥和你大舅妈刘改英啊,胖丫你不认识?哎呀,这不怪你,你两岁的时候她们来看过你,带走你妈留下你就一走了之了,不认识她们不奇怪。”
刘改英眼珠子剜了一眼苏媒婆,这个老婆子想挑拨她们同胖丫的关系,想得美。
“胖丫啊,我是你大舅妈,这么多年忙的也顾不上看你,这不我跟你姥姥来了,咱们是正儿八经的亲戚,以后常走动走动。”
刘改英笑着走到班澜跟前,把赵老太太往班澜面前一推:
“这是你亲姥姥,不记得了吧,没事,以后常来常往就记得了。”
说完,她的眼睛就四处乱看,这院子真大啊,两个大棚一个小棚都锁着,肯定是能赚钱的榛蘑,这要是摘几筐回去,可不就赚大发了。
“吆,原来姥姥和几舅妈来着?”班澜问苏媒婆。
苏媒婆心领神会:“她说是你大舅妈。”
“那我是不是还有二舅妈三舅妈啥的?”班澜好奇地问:“姥姥,你家在哪里,是不是离班家屯好几百里路,这么多年交通不便来不了?”
实际上她想起来了,很久很久前班瑞给她讲过,她姥姥姥爷健在,有三个舅舅,赵黑山,赵青山,赵小山,她妈妈叫赵月铃,还有个妹妹叫赵秀玲。
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二舅妈有,你三舅赵小山还没结婚。”刘改英说完看了一眼班澜家的榛蘑棚,她怎么就能进去摘几筐榛蘑了?
“姥姥和大舅妈,带走我妈后你们就没登过我家门,怎么今天突然来了,有什么事?”班澜直截了当问。
“姥姥就是想你了,来看看,没别的事。”赵老太太笑着想拉住班澜的手套近乎。
班澜甩开,问的直接:“十六年了,终于想起我来了,是不是听说我最近种榛蘑有钱了?”
刘改英的脸顿时一变:“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结婚也没有告姥姥家,像话吗?我们是担心你才过来看你,你还不领情,不领情我们走了!”
“那姥姥,大舅妈,再见!”班澜笑的客客气气的。
刘改英本来指望班澜说客气话留人的,没想到人家直接说再见,一下子尴尬到了极点。
赵老太太佯怒了:“大媳妇,你是长辈,怎么跟胖丫一般见识?”
她转头说:“你大舅妈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她听说你嫁人了可高兴了,还给你送来了鸡蛋。”
鸡蛋在农村可是好东西,庄户人家靠卖鸡蛋换一年的油盐酱醋呢。
可……
刘改英顺着赵老太太的话,从兜里掏出两个鸡蛋来。
班澜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
别人不尴尬,尴尬的反倒成了她本人。
班瑞听到外面说话声,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也不认识赵老太太和刘改英,回村后班澜姥姥家的人从没登过门。
就是这个赵老太太,撇下刚两岁的孙女,带走班峰他媳妇的。
听村里人说,班峰出了意外,她就上蹿下跳的给自己闺女找对象,而且态度强硬,不让她闺女再婚带两岁的孩子走。
直接导致了班澜两岁就被扔到猪圈里,赵老太太不闻不问。
班瑞冷着脸盯着两人,两个村妇哪敢再作妖,态度老实了许多。
“胖丫,姥姥口渴了,能给姥姥喝口水不?”赵老太太可不是省油的灯,忽然换了一种可怜兮兮的口气。
“行,进来坐。”班澜客客气气的让两人进来。
村里人多嘴杂,要是她把正经亲戚拒之门外,不几天就能传遍十里八乡。
她想塑造一个好形象,就得吃点亏。
正好,她也好奇她们想用什么办法弄她的榛蘑?
苏媒婆也不避嫌,跟着也进屋,她怕胖丫吃亏,那两个人贼眉鼠眼的,一看就心怀不轨。
记得当年胖丫父母还在的时候,两人经常来打秋风,大家都说胖丫她妈太老实善良了。
进了屋,两人看到缝纫机,自行车,和炕头的新棉被,眼睛噌的亮了,刘改英还吞咽了几下口水。
“哎呀妈呀,这是啥,缝纫机吧?”刘改英实在压制不住内心的羡慕:“听说这玩意儿缝衣服可快了,嗖嗖嗖就是一件,胖丫,快拿块布出来,给你姥姥做几件新褂子,你姥姥的衣服补丁摞补丁的,难看死了。”
“不用不用。”赵老太太坐在炕头上,假意推辞。
刘改英见班澜不动,自行抖了抖盛开姑姑寄来的衣服:“胖丫,这件你姥姥穿就合适。”
苏媒婆实在忍不住撇嘴:“那是京城流行的蓬蓬裙,胖丫,你觉得你姥姥能穿?”
“噗嗤……”班澜忍不住乐弯了腰。
刘改英连忙解释:“我是说这料子不错,改改能给她姥姥穿。”
苏媒婆继续撇嘴:“六十多岁的老太婆穿水红色,是打算唱大戏还是跳大神?”
“哈哈哈……”班澜第一次发现苏媒婆怼人水平这样高。
“那是胖丫婆家姑姑给专门做的,你们也有脸要?”班瑞冷冷的问:“说吧,你们来到底有什么事?”
赵老太太大口喝了一杯水,从炕上下来,站在地上,装模装样的带着哭腔:“胖丫她爷,对不住了,当初我带我女儿离开也是万不得已,我女儿那么年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后半辈子孤苦伶仃,所以就逼她嫁了人。”
“胖丫,我们也不是不养,可她到底是班峰的骨血,我们才把房子和地给了班福,让班福帮着抚养她长大,班福得了好处没有好好养胖丫,是你班家人的不对,不能怨我们赵家。”
赵老太太振振有词。
班瑞懒得跟她说从前的事,她带走班峰媳妇,觉得留下房子抚养胖丫就够了,丝毫没有骨肉亲情,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以前的事不用提,我就是问你们来干什么来了,如果真是看胖丫的,现在看也看完了,走吧!”
班瑞直接下逐客令:“两个村也不远,二十来里地,你们现在回去还能赶上中午饭。”
这么近的路程,他们十六年来都没来看过孙女,想想就生气。
赵老太太和刘改英对视一眼,在这老头眼皮下蒙哄不了胖丫,干脆说明来意。
“我们就是听说,县供销社最近收购你们屯种的榛蘑?”刘改英眼神左右转动:“听说一天能挣十来块钱,是真的吗?”
一天十来块,这一个月下来就是三百多,简直是上天掉馅饼啊。
他们村,累死累活的挣工分,秋后算账,除了分的粮食,蔬菜钱,一个壮劳力也就分三五十块钱。
一年三五十跟一个月三百多,根本没法比。
赵老太听到这样的传言,一天都等不及了,马上亲自来班家屯打听消息。
班瑞没吭声。
班澜也没吭声。
刘改英就看向了苏媒婆。
苏媒婆冷哼了一声:“想挣钱自己种。”
“我们不是没种。”刘改英忙说:“我们村好几家闺女嫁给你们屯,回去也教娘家种榛蘑了,可没一家能种出来的。”
农村没有秘密。
十里八乡的人有出嫁的,有娶媳妇的,拐着弯也能跟班家屯的人牵扯上关系,种榛蘑不是秘密。
他们哪里知道,班家屯种的榛蘑菌子,都被班澜添加了能量。
赵老太太对班瑞说:“亲家,我们今天来是想求你办事,你能不能跟村长说句话,我们家搬来你们班家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