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内几个单位的人都找到了供销社的赵主任头上,他们好端端的买不到榛蘑了。
供销社说断货了。
那么好吃的榛蘑没有了,不行,得让供销社恢复供应。
赵主任实在顶不住几个单位的催促了,没办法找到了刘刚。
刘刚一听就知道是他出的主意导致的后遗症。
三十筐都脱水晒成榛蘑干,要全部供给京城,可班瑞家就那样的产量,供了京城就供不上县城了。
这咋办?
“我要亲自找班胖丫问问,到底什么时候能供货?”赵主任见刘刚不吭声,转身就走:“实在不行,涨价也成啊。”
“等等,等等。”刘刚拦住了赵主任:“涨价是个好主意,你把高价收购榛蘑的消息下放到各村供销社,保准有人专门上山采榛蘑,肯定能保证供应。”
赵主任返回了,恍然大悟:“刘团,是你在搞鬼!”
“京城的命令,需要更多榛蘑,所以……”刘刚不得已,含含糊糊解释。
赵主任明白了:“刘团放心,就按你的主意提高收购价,满足供应要求,那些榛蘑,先供给京城。”
这几天班家屯的气氛有些奇怪,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话说不了两句,就会有人扯到班澜身上。
“我三姑的二媳妇的舅舅的兄弟托人问过来,问班家屯谁家有榛蘑,他们想高价买二十斤。”
“哎呀,可别说了,我进城给我侄儿买布料,那售货员一听我是班家屯的,就问胖丫的榛蘑甚时候能送。”
“咋不是,一说榛蘑,很多人都凑过去,都想买。”
“胖丫说榛蘑供给班瑞的老战友的,供销社怎么那么多人问?”
“县城就那么大点,跟班瑞老战友相好的肯定有,吃点榛蘑感觉味道好,想买也正常。”这一次说话的是李婶子:
“就我出的榛蘑,到黑市一会儿就卖光了,那是山珍,山珍知道不?”
“李婶,看你能的。”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公社供销社高价收购榛蘑了,三毛五一斤。”老赵头赶着骡车回来,大声宣布最新消息:
“这是县供销社的赵主任,亲自上门来了。”
县供销社的主任专门要采购榛蘑,这可是破天荒的大喜事。
于是,一群人跟在赵主任的身后,纷纷到了班澜家门口。
“胖丫,供销社收榛蘑,我能不能跟你学种植?”
“我也想学。”
“还有我。”
班澜出来,一眼看到赵主任,请大家进院子说话。
“可以,要学种榛蘑,当然可以。”班澜见十几个村民都挤着进来:“爷,叫柱子叔来咱家,我一块说。”
“行。”班瑞知道孙女想到了好办法。
不一会儿,李柱子就来了。
李柱子一见这么多人都在班澜家门口,一头雾水:“这是要干嘛,胖丫家有好吃的?”
“我们要学种榛蘑。”大家异口同声。
班澜笑了:“柱子叔,榛蘑收购价格提高,大家都想种榛蘑,我看村里是不是扩大榛蘑种植合作小组,带着大家一块种榛蘑?”
李婶子有经验,摇头道:“不行,用同样的方法,同样的榛蘑菌,产量太低。”
“我爷,李爷爷,小田叔,吴三婶,我,都可以教会大家种植。”班澜看眼班瑞:“我爷的身体有点问题,过段时间想带我爷去京城好好看看,所以我不能时时在棚子里。”
“要是村里扩大种植,有供销社常年收购,咱们也可以像那些菜社一样专供榛蘑,给生产队增加收入,我家榛蘑棚毕竟太小,施展不开。”
李柱子听了,非常冷静:“要是村里搭榛蘑棚子,种出来的榛蘑,跟你家棚子里一样好吃吗?”
班家屯谁没吃过榛蘑,大家上山见到肯定不放过,但是只有班澜家出产的榛蘑,让李柱子吃了念念不忘。
李柱子是退伍老兵,跟刘刚熟,加上他爹在班家的榛蘑棚里干活,隐隐约约知道些内幕,所以才这样问。
“这几天小田叔,李爷爷,吴三婶都试着用我的方法种了一些,味道差不多。”班澜这才转头给李柱子介绍:
“柱子叔,这是县供销社的赵主任,他应该是找榛蘑来的,一会让他尝一尝。”
三个人摘了各自种的三篮子榛蘑出来,李柱子和赵主任分别都拿起来放到嘴里,顿时满意的点头,就是这个味!
李柱子顿时满意的点头:“这都是你们独立种出来的?”
“嗯。”
“柱子叔,咱们村是不是应该推广榛蘑种植棚了?以后出的榛蘑直供县供销社,这样大家都能有点零花钱。”
“正好供销社的赵主任在,可以签供货合同。”
李柱子眼睛一亮,激动的脸都红了:“赵主任,我们班家屯供货,应该没问题吧?”
赵主任肯定的点点头:“绝对没问题。”
“赵主任,榛蘑能人工种植,平蘑,榆黄蘑,元蘑,扫帚蘑菇也可以琢磨琢磨人工种植。”
赵主任惊喜的哈哈大小:“李村长,班家屯要是掌握了蘑菇种植技术,可就有了扬名天下的资本,说什么我们也要签个供货合同。”
“太好了,赵主任,走,村委会坐坐。”
现在的生产队,是准许自己种植和开设加工厂的,养猪厂,养鸡场,养牛厂什么的,只要生产队有能力,就可以开。
过去他们班家屯,村小地偏,根本没有这种技术这个能力。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赵主任满意而归,李柱子又跑到了班家,落实具体种榛蘑措施。
“胖丫,签了,十天后供货,货到结账。”有销路,马上就要着手种植了,苏小田,吴翠花,老李头三人神情有点忐忑。
班瑞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三人的纠结。
“村里种榛蘑,卖的钱怎么分,按工分均摊吗?”班瑞问李柱子。
“当然这么分了,不然还能怎么分?”李柱子没别的想法。
集体建棚子,村民们上工,种出的榛蘑都是集体的,属于全村社员所有。
但是这个钱不会月月发下去,而是攒到秋后卖了公粮,和卖粮的钱加到一起,然后除以全村人一年产生的工分,算钱。
这就是大锅饭的做法。
谁一年挣了多少公分,就得多少钱。
某种角度看,很公平。
但是对于苏小田,老李头,吴翠花这样的技术人员来说,他们不愿意。
他们学会自己种榛蘑,自己拿到黑市卖了,一斤榛蘑三毛钱,直接踹到自己兜里不香吗?
何必都交到村里,一样的劳动工分到头来都稀释成三分五分钱。
屋子里有点沉默,大家都想到了这些,种榛蘑不是种粮食,这可是马上能拿到钱的山珍。
谁都知道矛盾在哪里,谁都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这就是大锅饭,所有东西都在一个锅里头的原因。
“我有个提议。”班澜忽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