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花园里隐约传来笑声,千叶举目而望,是团团和小书童正说说笑笑走来,她对祥泰道:“团团来了,今日她不能陪你下棋,我要早些接她回家。”
千叶说罢起身,要去亭子外等候妹妹,可祥泰却道:“皇姐,我放不下惠梨,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她。”
千叶背对着他,不想回身来看堂弟痛苦的神情,平静地说:“可你们没有缘分,也许两年前,你一腔热血冲到底,你们真的就能在一起,那时候惠梨并没有逃开,是你不敢争取。到如今,你有了莲妃,而惠梨早已不是当年的傻姑娘,她比从前更明白自己想要怎样的人生,而你,只是她人生里的过客。”
“嫂嫂。”团团见千叶在这里,欢喜地迎了上来,千叶出了亭子去,对妹妹道,“今天早些回家,二娘包了饺子,你这几天不是闹腾着要吃饺子吗。”
可是小姑娘长大了,虽然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但这两年四皇子天天陪伴她,特别是最初连母亲也不在身边的日子,四皇子的陪伴给了她很多安慰。团团已经不会为了一口吃的就把什么都忘了,她犹豫了一下说:“可我还要和殿下下棋呢。”
千叶一愣,便带着团团来见祥泰,祥泰已经掩下了陈年伤痛,对团团说:“早些回去吧,我们明天再下棋。”
团团皱眉想了想,拉着千叶的手问:“嫂嫂,可以请四殿下到我们家吃饭吗?”
“到我们家?”千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对于四皇子和自家姐姐的事,团团略略知道那么一点,山庄虽是清静之地,但也是有人的地方,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是非,她在这儿两年多,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小脑袋瓜里装了不少。
孩子想事情,简单又直接,大大方方地说:“我姐姐可不是小气的人,殿下,去我们家坐坐吧。嫂嫂,这两年你们丢下我在这里,若不是殿下陪我,我不知该多寂寞。”
千叶问祥泰:“想去吗?”
祥泰知道,去了神山侯府,必然会见到惠梨,他刚刚才对姐姐说,自己放不下忘不了。可是两年前他不争取,到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不去了,莲妃还等我回宫,说是炖了药膳。”祥泰淡淡一笑,揉了揉团团的脑袋,“改天吧,改天我一定去。”
千叶看着弟弟,两年过去,祥泰终于变得成熟了。临走时,千叶道:“我说的那些话,往后不会再提起,你我姐弟,还是从前的样子。对于我而言,皇城里头,也就剩下你这一个牵绊,不论是血脉上的,还是感情上的。”
祥泰笑道:“我待皇姐,一如孩提时。”
姑嫂俩坐车离去,团团问千叶:“嫂嫂最后对殿下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你长大就明白了。”
“总是这样的话,可我已经长大两岁了。”团团明亮的大眼睛忽闪着,微微皱起眉头,像个大人似的对千叶道,“嫂嫂,这两年说是殿下陪着我,但其实我也陪着殿下呢。是看到他一个人孤坐在园子里,我去和他说话,慢慢的,我们就成了玩伴。”
读书两年,团团虽还是柔柔的童声,可言语中遣词造句完全脱了稚气,真真像个大姑娘了。千叶欣慰地说:“没错,殿下他也很孤独,但有了你这个小朋友,就不孤单了。”
团团眯眼笑道:“可惜他喜欢姐姐这件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帮忙了。”
千叶嗔笑:“人小鬼大,这些话在家可不要说,姐姐会难过的。”
“姐姐她也还惦记着四殿下吗?”
“不是,姐姐的人生,还没开始呢。”
马车远远而去,只听团团问:“嫂嫂,什么才是人生?”
那一天,祥泰回到宫里,比平日里早了好几个时辰,他到庆吉宫门前时,莲妃正满院子地追着小花猫,终于捉到了抱起来,笑盈盈嗔怪着:“小东西,看你往哪里跑。”可一转身,就看到自己的丈夫在门前。
宫里的日子沉闷又漫长,便是庆吉宫里的日常琐碎,也是婆婆在掌控,除了每日请安时被婆婆数落之外,再没有别的事可做。前些日*里的小太监给她捡来一只才出生的奶猫,她悄悄地养着,只有丈夫不在家,婆婆也不在跟前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玩耍。
猫儿瞄的一声,再次从莲妃手里挣脱了,莲妃一怔,却见祥泰跑进来,身形灵活地就追了上去,转眼就把那小东西捉了回来,递给莲妃。
“殿下……”莲妃受宠若惊,又特别的紧张害羞,低着脑袋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养了。”
“你喜欢就养着吧。”祥泰淡淡一笑,又道,“我饿了。”
莲妃特别的高兴,成亲两年来,她第一次那么高兴,连声道:“我这就去安排,今天家里送了雷州山羊来,打南边儿来的,和北边草原上的不一样。”
祥泰道:“那就吃这个。”
庆吉宫里的太监宫女,见四皇子和侧妃有说有笑,与平日里冷淡的模样完全不同,芳贵妃安排下的眼线自然也看在眼里,立刻回禀到内宫中。芳贵妃听得这话,更听闻今天千叶去了文贤山庄,念了声佛道:“但愿那孩子能想明白,不要辜负我一辈子的心血。”
另一边,瑾珠听说了传言后,风风火火来了国舅府,虽然这家里没有人欢迎她,可瑾珠向来我行我素,仗着公主的尊贵,做任何事都只考虑自己的心情。这会子闯进了韩越柔的闺阁,见她正盘坐在观音像前发呆,瑾珠像模像样地拜了拜,便道:“我们出去说话吧。”
韩越柔冷冷地说:“菩萨面前,有什么不可说的。”
瑾珠嬉笑:“怕亵渎了菩萨。”
韩越柔摇头:“世间万物,无不在菩萨眼中,菩萨什么见不得,什么没见过,菩萨心胸宽广,慈悲心肠,无亵渎之心,也就不存在什么亵渎。”
“说这些干巴巴的话,听着喉咙痒痒,菩萨若真是灵,为何不保佑你我?”瑾珠啧啧嘴,拉了韩越柔道,“那件事怎么又搞砸了,你跟着季千叶进宫做什么?她把你怎么了?”
“我忘了。”韩越柔抬起冰冷的眼眸,看着瑾珠,“表姐来,有什么趣事要说吗?”
“我就是来问你怎么了,我还想听你说趣事呢。”瑾珠坐在蒲团上,一手托腮,正好露出半边受过伤的脸颊。
她今日在伤痕上勾画的是血色一般红花,妖艳明媚,触动了韩越柔心底的痛,她忽然问:“表姐,初.夜落红是什么样的?”
瑾珠一愣,挑眉道:“我的还好,没宫里嬷嬷说的那么吓人,想来人人都是不同的,虽说初.夜会有,但之后若太生猛了,也会出血啊……”她的笑容那样暧昧,眼珠子一转道,不顾是在菩萨座下,就悄声道,“你知道吗,我最近又有好玩的事,王府里几位也来凑过热闹了,人多才好玩。”
韩越柔望着她脸上飘起的红晕,袖子底下的手,暗暗握起了拳头,她像是要豁出去,彻底挣脱身上千金小姐的枷锁,从前避之不及的事,她竟主动问:“什么好玩的事?”
瑾珠看了眼菩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与韩越柔附耳低语:“我从京城的青楼里弄来几个妓子,让她们和我府里的人颠鸾倒凤,真真了不得了,那些下贱的女人,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大开眼界。”
韩越柔心里突突直跳,男女之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那日梁定山若没能逃开,会和她翻云覆雨吗,可是后来的事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说不定真的在一起了,她也留不下任何记忆,真是可笑,哪怕到了那一步,都不能如她所愿。
“越柔,不是我刻薄。”瑾珠挑起表妹的脸颊,“又是退婚,又是勾引驸马,你觉得自己还嫁的出去吗?我那儿是天堂一样的地方,要不要来尝尝这人间的滋味?”
韩越柔的咽喉咕咚了一下,她点头:“今晚,就随皇姐回去。”
那天夜里,京城下了入冬前最后一场秋雨,雨水砸在地上,噼噼啪啪的声响惊得人心颤,催人心肝的雨声里,韩越柔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了完全陌生的俊美男子,这个男人很好地呵护了她疼爱了她,原来男欢女爱不需要感情,也能让人沉沦。
怪不得瑾珠不要什么卓羲了,比起求而不得的男子,这些男人能给予自己想要的全部,更永远都会顺从在自己的裙下。看到落红的那一瞬,她仿佛听见禁锢在自己身上的枷锁碎裂了,她再也不是那冰清玉洁的千金小姐,她解脱了。
“柔儿,你在哪里?”雨声里,传来哥哥的震怒,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乱,韩越柔听见瑾珠的笑声,正勾着兄长说,“表哥,我这里也有美人儿……”
“二小姐,小的退下了。”
俊美的男人为衣不蔽体的韩越柔披上纱衣,恭恭敬敬地下了床,韩越柔蜷缩起来,哥哥的震怒声依旧隐隐传来,她眼中露出诡异的笑容,喃喃自语:“哥哥,我现在很快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