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帆望着她,浅笑出口,道:“以前我不知道你心里有我,所以为你伤神费心,现在怎么也该你为我吃些醋来补偿了吧。”
什么?
这家伙大概是疯了,她怎么吃他的醋?开玩笑,她大方的很,男人嘛,世界上有的事,又不是绝种动物,她……不对哦,她本来是想一辈子不嫁人以表示自己对婚姻态度的,现在怎么……
不对不对,她真是被他诱拐了。
在没离婚之前,她仍然是别人的妻子,怎么可以二婚?虽然她是穿越时空,但也不能乱了规矩,不行不行,一定要打断这个念头才行。
“我会吃你的醋?”她笑:“笑话,我可是打算一辈子不嫁人了,除非你出家做和尚,并且准备娶个尼姑,不然你跟我肯定没结果,不如我帮你联系你的小情人看看,她是不是愿意做你的小妾。” 她唤着陆倩倩,还非常引人注意的冲着楼下挥手示意。
“你……”白落帆险些被气死,虽然拼命阻止却也还是没有成功。
陆倩倩一上来,看见叶紫跟白落帆身着金军的衣服忙问道:“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现在满城都传遍了,说有人冒充金国王爷,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紫望了一眼白落帆,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复杂的很,解释起来相当的时间。”
陆倩倩道:“那就长话短说啊!”
叶紫喝了一杯茶,将所发生的全部事都告诉给了陆倩倩。
“原来你们是真假王爷?”
“恩。”叶紫道。“其实当初北上归金的时候,我们还……”
“还什么?”
“没,没什么。”当初他们亲眼看见烟雨山庄少庄主被人杀死,却出手相救,她实在该避免提起此事才对。“总之这件事千回百转,现在还越弄越复杂了,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收场才好了。”
陆倩倩摇头道:“好端端的一件事,非要弄到如今这个地步。”
叶紫道:“我现在也是这个感觉,早知道当初就不要帮白落帆忙了。”
白落帆道:“这也怪我,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见钱眼开,为了十两银子心甘情愿的做替身。”
叶紫道:“我……我当时真的缺钱嘛,再说了,十两银子你好像到现在还没给我吧。”她伸出手:“给钱。快点给钱。”
白落帆道:“你这女人也太贪心了,现在还想着钱。”
叶紫道:“没钱怎么过日子啊。”
陆倩倩道一掌拍在桌子上道:“好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想想怎么救人吧。”
叶紫道:“有人说他已经有办法了,我们根本不用担心。”
陆倩倩道:“哦?什么办法?”
白落帆道:“我白落帆没有做不了的事。区区一间客栈又怎么困住我要救的人呢?”
陆倩倩道:“你该不会是想……潜入客栈趁其不备,把人带出来吧。这样做实在太危险了。”
白落帆倒了一杯水给陆倩倩,不紧不慢道:“危险不危险我当然知道,客栈里有多少人手,我自然也一清二楚。”
叶紫道:“我相信他没问题,凭借他的身手,就连皇宫都可以来去自如。更何况区区一间客栈。”
白落帆笑道:“你终于懂得欣赏我了。”
叶紫懒得理他道:“谁欣赏你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夜。
脚步有的时候很沉重,然而真正沉重的并不是脚而是心,心重了,每一步都会觉得灌满了铅块,都会觉得举步维艰,现在白落帆正是如此。眼前就是一间屋子,一间最简单不过的屋子,他离这件屋子不过才只有几步,却像隔了几百步怎么也无法走进去。
每走一步脑袋就会出现一个声音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别傻了,她根本在乎他这个儿子,她只需要男人就够了,就算你做再多的事,她也不会看你一眼。
他觉得自己被背板了,背板的很彻底,母爱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忠贞不渝的感情,哪怕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母子之情也是无可撼动的,可他这位母亲又做过什么呢?
——“见了又怎样?不见又怎样?他已接了完颜晟的命令来对付我的夫君,若他不完成此番任务,回去自然要受到惩罚,他为难,我亦为难。我的儿子,我的夫君,我同样无法选择,如此下去还不如不见。”——
想起那日她曾说过的话,他整颗心就像是坠入了一个无底深渊,这感觉不亚于被妻子背叛,那种羞辱与耻辱叫人刻骨铭心。
一个背板、出卖自己孩子的母亲真的值得可怜吗?他问自己,问到心都碎了也得不到任何答案。
所以,走进这扇门对他来说真的需要太多的勇气,这比想象之中要难上太多。
他站在门口踌躇,然后就听见里面的人声。
“娘娘。您还是早点休息吧。”
“我怎么能睡得着。”
“娘娘,莺儿求您别想太多了,身子要紧。”
“那天一别,那孩子一定恨透我了,不然他不会这么对我。其实我也恨自己,我也想对他好一些,可为什么老天就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娘娘,这不是您的错。”
“都怪我,如果当初我生下他,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我生下他,没有弄丢了他,他也许也不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做到为母亲应尽的责任。”
“娘娘,您千万别这么想。这一切都不是您的错,你何必都要揽在自己身上呢?”
“可我确实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我没有好好照顾过他一天,甚至还说出要放弃他的那些话,我不知道,我现在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
白落帆就在门外将一切听的清清楚楚,他的拳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紧紧攥起。
既然如此又何必要生下他?既然不能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又何必要他这个本不是她想要的孩子?他不懂,真的不懂,一个人为什么要活的这么矛盾,一个人为什么要给自己找这么大的罪受?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去死。”白落帆猛的推开门,大步迈进去,声音嘶哑的低吼着,不顾一切的吼着:“既然你不爱那个那人,为什么又要生下他的孩子,既然生下这个孩子又为何忍心不要他,既然你活的这么矛盾,为什么不去死?也许你死了,你的儿子会舒服点,会好受点,会觉得自己不那么卑微不那么不幸。”
“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会为了任何事而选择背叛自己的儿子!”
“你住口……”
“莺儿。让他说下去。”
“娘娘?”
“怎么?后悔吗?觉得我骂你骂的没错吗?如果你还有一点人性,让我告诉你,你这辈子最大的报应就是永远得不到你儿子的谅解。
邵芳华看见这个年轻人,忽然眼泪就溢出了眼眶,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彻彻底底的看清楚,眼前这个人长着一张跟完颜晟几乎一样的脸庞,一个母亲天生的直觉告诉她,他们之间有关联,而且是血脉之缘。
她伸出手,一步一步的接近,摸着他的脸庞,任由眼泪决堤般的打湿衣襟:“恩泽。恩泽。”
“娘娘。您……”芸姨目瞪口呆的看着,吃了很大一惊。
“你才是我的恩泽。对吗?”
——是,但他不愿意承认,如他所说,他给她最大的惩罚就是永远也不会原谅她。
倏地,他捉住她纤细的手腕,原来他娘亲的手腕竟是如此纤细,曾几何时,他在梦中梦见的娘亲几乎跟她一模一样。眼泪模糊了一切,但一个男人绝不该哭,所以他只给眼泪模糊视线的权利,清晰的说着:“我不是。”
“不,你是。”邵芳华说的肯定,没有一个母娘亲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我不是。”他拭掉眼角挂着的透明液体,紧紧拉住她,道:“想活命就听我说。赵月儿被关在什么地方?”
芸姨道:“月儿公主被关在对面的房间。”
白落帆道:“她是不是你的女儿?”
邵芳华痛苦的说着:“我这一生只生过一个孩子,从此之后在无法受孕。”
白落帆忽的一怔,歉疚的望着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晌过后才道:“跟我走。”
“不。我不走。”邵芳华忽然甩开他的手:“你说的对,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我应该死,只有我死了,你才会觉得舒服。”
“你……”倏地,他点主她的穴道不由分手的将她扛起来道:“就算要死也别死在我面前,我情愿我我这辈子都不再见你,这样你死了我也不会伤心。”
芸姨终于忍无可忍大怒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娘娘这么说话。不管怎么说,她始终是你母亲。”
母亲?他早就已经放弃了,如果他没有母亲,那么她是否也好过些呢?没有他这个障碍,她也许会更幸福。
——“我没有娘亲。”他一字一顿的说着。讲话变成刀子一寸寸的阁进自己心里,也刺进邵芳华心中,这无可修复又彼此伤害的母子情,又该何去何从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