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听过？”
宋玉心底琢磨了一下。
在他最近打交道的人里面，姓赵的似乎就只有孙霏语那位叔叔，而且孙霏语的叔叔也的确跟故宫有关系，来的该不会就是这个人吧？
那就有意思了。
他今天通过孙霏语约赵毅见面，赵毅因为要调集资金和筹备故宫的书画展而把见面时间推到了一周以后。
但是现在，他似乎在一个小时之内就能见到赵毅了？
宋玉笑了一下，低下头继续观赏李白的《惜樽空》，他要加倍珍惜这一个小时，因为一个小时之后他再见《惜樽空》就得隔着玻璃展柜了。
他又一次感叹道：“人生无常啊！”
宋玉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地看了《惜樽空》十几遍，仍意犹未尽。
这时，他注意到《惜樽空》角落处的印章，忽然觉得自己也有必要像其他收藏过这件作品的人一样在上面留个印记。
起码要让别人知道这件《惜樽空》在进博物馆之前的最后一个主人是谁吧？
宋玉左右看了看。
他手边虽然没有印章，但却有一根品质极佳的红色碳素笔。碳具备极佳的稳定性，写出来的字迹在正常情况下可以五千年不褪色。
宋玉观察了一下别人的印章，然后挑了一块位于边角的空白处落笔。
这算不算破坏文物？
坦白讲，做标记或多或少都会对文物本身造成一定损坏，但就算博物馆收到文物也会在文物本身上留下编号，所以也不必大惊小怪。
只要不破坏文物的主体就行了。
宋玉小心翼翼地用红色碳素笔描出印章的边框，然后填入花纹，最后在印章的对角斜着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宋
玉
之后他发现印章里还有一点空余的缝隙，于是又将今天的日期填了进去
2020年6月27日
红色碳素笔的字迹分外鲜艳，跟其他已经褪色的红色印章形成鲜明对比，显得分外突出。
以后任何人在看到这件作品时都会注意到宋玉的DIY印章，了解到一个名叫宋玉的收藏家曾收藏过这件作品，并且将它上交给了故宫博物院。
宋玉笑道：“舒坦！”
他本来打算将《惜樽空》在手里多留几天再上交，但本子人来势汹汹，导致他不得不提前交出《惜樽空》。
他心里十分不舍，不过这个DIY印章打消了他的残念。
叮冬！
楼下传来门铃声，宋玉起身走到卧室门边，抬手摁了一下墙上的通话按钮。嵌在墙里的屏幕徐徐亮起，显示门铃处的景象。
一位头发漆黑但满面皱纹的老者站在别墅的铁门外，他的西装一看就价值不菲，但却有几道明显的褶皱，显然是出门时十分着急而没有整理。
赵毅紧张地问道：“请问您是宋玉先生吗？”
他抬手擦了一下额前的汗珠。
他今年快六十岁了，按理说都知天命的人了，又是身家亿万的富豪，不该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他此刻的心情却极为忐忑。
因为现在距离他接到故宫博物院院长林秋书的电话已经过去了五十四分钟。
要是找错地方，他以后一定少不了被数落。更糟糕的是，万一因为他找错地方导致宋玉改变主意，他就成了整个华国文物界的大罪人了！
这可是要被人暗地里滴咕几十甚至上百年的事！
当然，如果他成功迎回了《惜樽空》，他也能得到几十上百年的美誉。
滴——
别墅铁门外的显示器亮了起来。
“我是宋玉，您是赵毅？”
赵毅通过显示器看到一张极为年轻的面孔。
他愣住了，
因为他觉得《惜樽空》应该是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人，至少也该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吧，怎么会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
宋玉挑了挑眉毛说：“赵先生？”
赵毅回过神，他急忙应声道：“没错，我就是赵毅，林院长让我来找您商谈捐赠《惜樽空》的事宜！”
宋玉点了点头。
他抬手摁了一下墙壁上的按钮，遥控打开了别墅的铁门和家门，然后对赵毅说道：“我把门打开了，赵先生进来谈吧。”
赵毅抬脚往别墅里迈，一边走一边用领带擦拭眼镜，确保一尘不染后才戴到鼻梁上。
宋玉抱着装《惜樽空》的金丝楠木箱从二楼走了下来，他看到赵毅站在客厅的长桌边，于是就朝长桌走去。
“赵先生，您好！”
宋玉打量着赵毅。
他发现赵毅的衣物明显材质极佳，但却没有任何品牌标识，显然都是私人订制的高档货，这很符合他对孙霏语叔叔的想象。
在他打量赵毅的同时，赵毅也在打量他。
年轻！
太年轻了！
隔着显示器的时候，赵毅以为宋玉是二十八九。但等走到近前，他一眼就看出宋玉最多不过二十五，很可能才二十三四！
现在的世道是怎么回事？
收藏圈也兴后浪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先是小语的男朋友，年纪轻轻坐拥二十多副唐朝着名诗人的真迹，拿《昨夜星辰昨夜风》这等传世情诗当礼物送给小语。
然后又是眼前这个无私的年轻人，要以捐赠的形式将无价之宝《惜樽空》上交国家。
赵毅忽然感觉自己老了。
宋玉将金丝楠木箱放到长桌上，放的时候箱底跟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响声，听得赵毅眼皮狂跳。
宋玉抬手道：“赵先生，请坐！”
宋玉跟赵毅一起坐下。
宋玉正色道：“赵先生，《惜樽空》事关重大，在让你看到它之前，我想先验证你的身份。”
赵毅点头道：“理解！”
宋玉拿出手机，拨通了故宫博物院院长林秋书的视频电话，几乎是刚一拨出就被接起了。
“宋先生，您好，我是故宫博物院的院长林秋书。”
视频里的林秋书看起来精神矍铄。
宋玉礼貌地点了点头。
“您好，林院长！”宋玉将镜头转向赵毅，“请问这位赵毅先生是您说的那位赵毅先生吗？”
林秋书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没错。”
见到赵毅的瞬间，林秋书明显放松了一些，他真怕赵毅来晚耽误事。
宋玉笑了笑，他云澹风轻地将金丝楠木箱朝赵毅的方向推了一下，面色澹然道：“那么在林院长的见证下，我现在正式将这件《惜樽空》交给赵毅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