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家,哀嚎的通叫声响彻偌大的庄院。
所有的奴仆听闻,都无不低头窃喜。
这个长孙润,平日里就对奴仆打打骂骂,没想到他也有今日啊。
长孙无忌对长孙润杀了李忠黑狗一事无所谓,但对他给那条狗披麻戴孝很有所谓。
“你阿耶还没死呢!你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披麻戴孝,行三拜九叩之礼,难道你是嫌老夫活得太长久了吗?”
长孙无忌说一句便用鞭子抽打一下。
长孙润撕心裂肺地嗷嚎着,震得长孙无忌耳膜有些声声哑哑。
更可气的是,鞭子还没打到呢,长孙润就又嗷嚎起来。
长孙无忌觉得他在逢场作戏,打得更起劲了。
“阿翁,我跟您说了多少遍了,我哭的不是你,是那条狗!”
“狗?你为一条狗披麻戴孝,你为一条狗一路磕头,腻味一条狗撒纸钱,你这哪是给狗行礼啊,分明是给老夫,何况还骂老夫是一条狗!你这混小子,近万名长安人围观,知道的是为狗送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为老夫呢,而更多人却说你在为长孙无忌那条狗送葬!你这一闹,你知道多少人在看咱们长孙家的热闹!引人嗤笑!我长孙家的脸面都被你这不孝子给丢尽了!”
“我不管!反正我自个儿知道是为狗送葬,不是为你老人家送葬!再说了!你很是希望我给你送葬,那是你自己以为的,跟我无关!”
“什么?你还是嫌弃老夫活得太久了!”长孙无忌气得浑身打哆嗦,鞭子就一个接一个抽打上去。
长孙润是长孙无忌最小的儿子,老十二,两人年龄相差四十余岁,乃小娘子微端所生。
今日微端去长安城最大的寺院去烧香拜佛了。
她所去的地方,其名字为何,若是读过时下正在修编的《长安志》,便可知其中的一句话“寺殿崇广,为京城之最。”
它说的便是大兴善寺。
大兴善寺初名名尊善寺,位于长安小寨兴善寺西街,它始建于晋朝,随后被隋文帝扩建,在隋文帝时期,长安名为大兴城。该寺占靖善坊,所以取城名“大兴”,取坊名“善”,改名为“大兴善寺”。
微端气鼓鼓地回来,因为在佛寺虔诚烧香拜佛时,身旁有一个少郎喋喋不休地说万事求佛不如求己。
微端恼羞成怒,顶撞回去。
那个少郎竟然大言不惭地言说:快回家吧,你家孩子正在遭殃。而原因就是因为你在佛祖面前顶撞于我,佛祖生气了。
微端生了一肚子气,佛祖显灵,他老人家怎么会欺负对他虔诚的人,而去袒护污蔑他灵性的人呢。
微端好好地记住了这个样貌俊俏,实则内心乌黑的家伙的面容,她回去后要向夫君告状,找人抓了这个小子,一定要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马车刚到家门口,却听到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出来。
微端还没等下车,就大声疾呼:“润儿,是润儿!佛祖……”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昏死过去。
被仆人们七手八脚抬到家中,急忙唤了疾医。
经过汤疾医扎了针,微端才缓缓地醒来。
“润儿,我的儿啊,你怎么了?”
守在火炕前的长孙无忌看到她一醒来心疼的是那个不孝子,便气不打一处来。
微端急忙问道:“夫君,你为何要这般对润儿下死手?若是厌烦了我与润儿,你将我母子二人打发到乡下庄园便是,眼不见为净,省得惹你生气动怒打人!”
一句话说得长孙无忌更来火气。
他还有一肚子火没处撒呢,却被这个小娘子又纠缠不清,顿时郁闷之极。
“好啊,都嫌弃老夫了!走啊,都走!明日,你们便搬到乡下农庄里去!省得在长安城给老夫丢人现眼!”
站在一旁的长孙润一撇嘴,不耐烦地说道:“行!听你的,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你敢跟老夫谈条件?好!你说!老夫满足了你的条件,从此,你再也别想回长安了!”
“不回就不回!谁稀罕!”
“我打死你这不孝子!”
长孙无忌说着抬手就要打。
躺在炕上的微端顿时又唉喓唉喓痛叫起来。
长孙无忌忙去关心,问汤疾医:“小娘子如何了?”
汤疾医不愿意掺和正处于长安舆论风暴中心的这家人,便微微一笑,说道:“夫人无大碍,好生休养便是,我写个方子,给夫人服下药,好好睡一觉,明日这病情便可减缓。”
汤疾医说完便起身告辞。
“送一下汤疾医,一块儿去抓药回来。”
“喏!”
汤疾医刚跨出门槛,便听到长孙润嚷嚷道:“我要把上官婉儿尽快娶了,你不知道她每日在家吟诵倪土的诗篇,已经完全被他着魔了!大唐名声被他倪土抢去了,滚滚财源也被他的宝缘斋给抢去了,我的女人怎能再让他给抢跑了!”
“那是你无能!”长孙无忌咆孝道。
“你有能!你还不是给程家老狗给欺负地啥话也不敢言说!”
“你混账!你给我滚!”
“我混账,我滚,有本事现在就抬花轿把上官婉儿给抬来,我立马就滚!”
“好!你等着!老夫现在就去给你抬来!”
听着庭院内的喧闹,汤疾医眯眼微笑着,心情十分愉悦,迈动着的步子都变得十分轻盈起来。
想不到这个倪土竟然有如此手段和造化。
不但学问了得,连实操都那么厉害。
不但懂得高深莫测的医术,还精通商业运作,关键是会诗词歌赋。
不但让大唐少郎们为之疯狂,连小娘们都被迷得神魂颠倒。
来大唐长安不久,就已经将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孙无忌逼迫地几近疯狂了。
这是什么?这就是能耐!
男人当如此!
若非如此,
“汤疾医,你笑什么?”
一旁的侍从虽然也想笑,但忍住了。他见汤疾医笑得如此开心,便有些不公。
汤疾医瞥头瞪他一眼,怒道:“老夫不笑,难道要哭吗?”
“身为男人,想要笑的话,就要这样笑。哈哈哈……”仆人终于找到机会唱舒胸怀地大笑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