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二十三年冬月,南疆战事再起,战火连绵南疆千里国界。南疆外族头一次意见如此统一,联合抗击大琼,意图攻城略地,扩充疆土。
此次大战较比上一次南疆大战不过半年之久,可是双拳难敌四手,虽然大琼四皇子李璟暄率兵奋勇抵抗,却不能击退敌军半分。两军交战之时,南疆外族又多用巫蛊妖邪之术,大琼每每占不到好处,死伤的战士却不计其数。
大兵压境,战况危及,大琼宣帝遍寻破巫蛊厌胜之人送往南疆,却没有起太大的作用。南疆外族人数众多,四皇子分身乏术,宣帝不得已指派左翼将军何西风去往前线支援,拟定下旬出征。
从前皇上疼惜公主,怕他们两地相隔,再大的战争也从未叫何西风去过。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朝中能用之人也就只有宁天遥和何西风。宁天遥因痛失爱人,自此一蹶不振,终日以酒为伴,彷如行尸走肉。即便硬逼着他去了前线也是送命的份,实在没了主意这才不得不用何西风。
眼看在一起的日子一日日减少,婉情公主与何西风自然难分难舍。皇上不忍他们就此分离,特下圣旨,准许二人于本月十五日大办婚礼,缔结良缘。
此圣旨一出,举国同庆。因着南北之战接连而至,大琼许久未有值得庆贺的事情,几乎整个大琼都笼罩在阴霾之中,如今总算是要在这阴霾上空撕开一道裂痕见一见阳光了,百姓们自然也欣喜万分。
其实,婉情公主与何西风的婚事早就在筹备之中,甚至连公主府都已建成,却因为期间发生诸多变故而耽搁至今。时至今日,他们才终于要如愿以偿。宫内宫外,喜气盈盈,欢欣雀跃,可婉情公主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阿音才去,皇上怕皇后受不住打击,这件事一直瞒下来,到如今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操办。在这个时候举行婚礼,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何西风知道她心中所想,皇后病重,婉情公主凡事亲力亲为,尽心服侍在侧,本就熬得人消瘦了大半。如今阿音亡故,婉情公主伤心不已,更是茶饭不思,眼见着她人比黄花瘦,他又怎能不知她的心思?
若放在以前他也不会同意现在举行婚礼,毕竟阿音也算是他的至亲好友。可是眼下他马上就要走了,不是去观光旅行,也不是去享清福,而是去打仗。战场上形势变化多端,生死莫测,这一仗更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归期不定,他是真的不想再拖下去了。
阿音与宁天遥的爱情悲剧已经给了他足够的警示:有些事情,真的不是等等那么简单。许多事情都是因着“等一等”这三个字而横生枝节。况且人世无常,变故猝不及防,谁都不知道下一刻能够发生什么。他只求能与自己心爱之人有一个完美的婚礼,虽然自私,但也是人之常情。即便阿音要怪罪,也请怪在他一个人身上好了,所有的不好后果他都愿意一力承当......
何西风看着沉浸在悲伤中的婉情公主,将声音放到最温柔:“婉情,我知道你顾忌阿音,她这一去,我的悲痛也不比你少。可是你从另一个角度想想,这应该也算是一件好事。皇上说,不光是为了我要出征,也是因为皇后病重,宫中许久未有喜事发生,想要借此为皇后娘娘冲一冲病气,没准儿娘娘能好一些,清醒过来也说不定。”
“会吗?”婉情公主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眼泪又流下来。“母后真的能再醒过来吗?可是她已经昏睡了好几个月了,我真的害怕的要命。如今阿音去了,若是母后再有个三长两短我要如何?”
“会的,一定会的!”何西风心疼地伸手将她揽在怀中,轻声安慰。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李璟天的贴身太监小德子从宫外跑进来,神色慌张的大声喊着。
“什么事这般慌张?”何西风站起来。
小德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腰指着御书房的方向。“何将军您快去看一下吧,皇上和三皇子在御书房吵起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婉情公主拧着眉问道。
“回公主殿下的话,今儿一大早,皇上突然下了道圣旨给宁大将军府上,说是给宁天遥将军指婚。让宁将军娶丞相家的安小姐为妻,婚期就定在与公主殿下同一天。三皇子一气之下去御书房找皇上理论,两个人现下吵得不可开交。”
婉情公主听完,惊得一下子站起身来。
何西风抢上前去问:“那天遥如今在哪儿?”
“宁将军接了圣旨便不知去向,如今遍寻不到。”
“父皇是疯了吗?到底要闹成什么样他才肯甘心?”婉情公主再顾不得别的,拉着何西风就奔去御书房。
他们到的时候,门外聚集了许多前来觐见还没来及散去的大臣。屋里的两个人吵得这样凶,他们劝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傻傻的站在那里等。
安丞相站在最前面,抄着手静静的听着。何西风走过来,拱手施礼:“丞相大人!”
“嗯,何将军来了?”他面色淡然的站在那里,仿佛屋内的一切与他都不相干。
“皇上的旨意您也接到了?”何西风试探性的问道。
“接到了,不过至今还不见宁将军。”安丞相像是讲笑话般回答道。
“皇上怎么说?”
“皇上说即已下了圣旨这桩婚事算是坐实了,没有回旋的余地。”
婉情公主走过来怒气冲冲的讽刺道:“安丞相家的女儿是嫁不出去了吗,偏偏要嫁给天遥?”
“公主这话老臣就不爱听了。”安丞相老大的不乐意:“旨意是皇上下的,老臣又有什么办法呢,不过就是听吩咐办事罢了。”
婉情公主被他这一顿抢白呛得说不出话。谁说不是呢,是自己的父皇下的旨意,那可是圣旨啊,谁又能违抗?
正在她不知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杀气渐渐逼近。众人也都有所察觉,皆向着来源处看去。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在宫中走动,几乎是隐居蜀王府中的那个曾经凭借一己之力便能抵御南疆外族,又与废太子谋反叛乱,却能在最后全身而退的蜀王殿下——李璟钰。此刻,他浑身散发着怒气,像死神一般降临在御书房外。
众人皆被他强大的气场所震慑,大气都不敢出。有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他了?自从太子谋反后,他一改往日冰冷性子,一度爱说爱笑,所有人都以为他看开世事,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又一睹他当年的阴冷风采。
他越过众人,直直的走向御书房,挽袖伸手从门口的侍卫手中夺过宝剑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一套动作完成的干脆利落,绝无拖泥带水。
“坏了!”何西风一下子反应过来,“大家都别愣着了,快拦住蜀王殿下!”说完率先冲了进去。
何西风猜测的没有错,蜀王是来刺杀皇上的,而且是大摇大摆、正大光明的从正门走进来要杀了他。蜀王长久不在宫中走动,何西风几乎要忘记他了。若然阿音死去,最难过的人除了宁天遥,大概就是蜀王殿下了。他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接受宁天遥另娶他人的事实,这也就是宁天遥跑得快,若是宁天遥当时在这件事上有一丝丝的迟疑,怕也早就死在他手里了。
他们闯进去的时候,刚刚还和皇上吵得不可开交的三皇子李璟天,此刻正护在皇帝身前。蜀王阴沉着脸,仿佛一下子就能将整座宫殿都拆了一般。
他咬着牙开口逼问:“先皇将皇位和大权交到你手上,难道是让你拿来玩儿的吗?”冰冷的语气一瞬间将温度降到了最低点。
御书房这边正剑拔弩张的时候,中宫里长日昏迷的皇后娘娘却在这个时候清醒过来。她虚弱的的睁开双眼,迷蒙的看向四周,长久昏睡,让她看一切都觉得很陌生。
身边的宫女们见她醒转高兴坏了。“皇后娘娘,您醒了吗?是您醒了吗?”
“扶本宫起身。”皇后气若游丝的搭着贴身宫女的手靠坐在床头。她向外面看了看,“宫中可有什么事发生?本宫迷迷糊糊中觉得很是热闹。”
“是真的有好事发生。”贴身宫女微笑着答道。
“是吗?说给本宫听听。”贴身宫女刚要回话,却被一个新近的冒失宫女抢了先。
“咱们宫中这回可是有大喜事了呢。皇上说宫里好久没办喜事,正筹备着婉情公主和何将军的婚事。对了,还有宁将军的!”此话一出,贴身的宫女手一抖,刚要制止,却没赶上那宫女的嘴快。“说是能给娘娘冲冲病气,起初奴婢还不信,果真您今儿就醒来了。”
“宁将军?”皇后疑惑道。
“宁将军打了胜仗,皇上说要好好封赏。”贴身宫女忙打着圆场。
“封赏什么?”皇后追问。
“赐婚啊。”那个冒失的宫女口无遮拦的答道。
皇后的贴身宫女回身横了她一眼,其他的宫女赶忙过来要将她带走,却被皇后拦住了,她隐约觉得有不好的消息。
“你们都站住!”说完又问贴身宫女:“可是阿音回来了吗?怎么都不见她来?快去传她来见本宫。”
“姑娘她......”贴身宫女为难的答道:“还、还没有回来......”
皇后在听到她的回答后,手一颤滑落下来。“没回来?那皇上给宁将军赐的什么婚?”
贴身宫女低着头却不知怎么回答。
“你说!”皇后用尽全力大声的质问那个冒失的宫女。
直到此刻,那个冒失宫女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吓得直哭出来。“奴婢......奴婢......”
“快说!”
小宫女颤抖着声音回道:“是......是安丞相家的小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