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指的是谁?”
“怎么,你身为玄天宗的弟子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头吗?”酒疯子忽然间一脸疑惑的看着棠云关。
棠云关也是无奈笑道:“弟子不过只是一个外门弟子,而且年数尚短,哪会知道这么多东西。”
“是这样,他叫陆东游。”
陆东游!?
棠云关忽然之间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看见过一样,他忽然想起,那日在玄天宗执事堂内,不就有供着一个灵位吗,上面写着‘陆东游之灵位’。
“这个叫陆东游的玄天宗弟子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不仅品德品性一等,而且根骨也是奇佳,更何况此人剑术也是一流。”
酒疯子显然对于这个叫陆东游的赞赏有加。
“前辈,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韩振衣忍不住发问了一句。
“我跟陆东游交过手啊。”
“啊!”
酒疯子这话一出,倒是惊呆了两人。
“陆东游的剑术虽不及我,但放眼望去,三界之中能与其交手的恐怕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不怕跟你们说句实话,当初我是要准备收下这个弟子的,可是那小子一根筋,说什么既入玄天宗,就不会入其他门派了,硬是不肯接受,轮到现在更差,我居然收了一点根基都没有的又一个傻徒弟。”
酒疯子不正经的时候,说话真是犹如刀片刮身一样,极其难受,这后面几句话分明是在说棠云关。
棠云关一时没说话,低下头去。
“实用人材是至公,起来吧,为师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既然你入了玄天宗也好,日后也有个依靠,我在这里的时间不会太长,始终都要靠你自己。”
酒疯子站起身来,闻了闻自己的身子,说道:“好久没洗身了,确实有点臭了,你们谁会做菜?”
韩振衣自告奋勇的站起来,于是晚上的伙食就交代在韩振衣的头上了。
“前辈,我能问你今年多少寿数了?”
“老夫今年已是三百七十八岁了。”酒疯子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
只留下棠云关和韩振衣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
今晚朔月高挂,天上星辰周布排列其中,光辉闪闪。院中三人成聚,支起两个蜡烛,忽明忽亮,随着微风咸吹,空中竟是带着一股股的酒香。
酒疯子今夜很高兴,不仅有美酒,更有一桌好菜,而且甘酒对饮,杯影层层,与人同饮,如何能不高兴?
“好,好,今夜恐怕是老夫吃得最痛快的一顿饭菜,振衣的手艺也是不错。”
酒疯子边吃边喝酒,满嘴油渍,现在手里还拿着一个鸭腿子,嘴中是嚼个不停。
“师父,今夜你如此高兴,不如给我们讲讲祖师欧冶子的事迹吧,也好知道这位祖师的大名。”
对于这位神剑门的创派祖师,棠云关也是十分好奇,欧冶子这样的铸剑大家,想来有着不少的事迹和传说。
“行,那我就讲讲祖师欧冶子的事迹。”
酒疯子今夜真的很高兴,于是趁着酒兴,便将欧冶子的事迹娓娓道来。
欧冶子本是上古铸剑大家,其所铸名剑更是名动三界,世人不知为了得到欧冶子所铸宝剑流血多少。
欧冶子挟其精术,于其麓之尤胜且绝者,设炉焉。取锡于赤谨之山,致铜于若耶之溪,雨师洒扫,雷公击劈,蛟龙捧炉,天帝装炭,盖三年而剑成。剑之成也,精光贯天,日月斗耀,星斗避怒,鬼神悲号。
盖因欧冶子铸剑乃采天地灵气于剑身,结集日月精华为剑气,故以名动三界而非奇。
“当年祖师成名不久,轰动天下之时,曾有帝王派人以铸剑秘术【黄白诀】相换,祖师依然岿然不动,深知黄白诀精要,并加以改造行进,故对此【黄白诀】不以为然。”酒疯子侃侃道来。
“黄白诀是什么?”韩振衣不以为然,一脸疑惑的问道。
酒疯子淡淡道:“黄白诀乃是当时的铸剑秘术,概不外传。以六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钟鼎之齐。五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斧斤之齐。四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刀剑之齐。”
韩振衣虽然不懂,但也听出了个大概,说道:“是配方啊。”
酒疯子点点头,道:“当时祖师已深知黄白诀之不足,故不以为然,当时与其交谈的风胡子大为恼怒,驳斥祖师不懂珍宝,祖师淡然笑之,谓之铸剑要术只为一字即可,何需繁琐。”
“哪一个字?”
“祖师当年告诉风胡子,铸剑要术只需一个嵌字。”
“嵌?这是什么意思?”
酒疯子哈哈笑道:“你们不是铁匠出身,自然不懂。铜四锡一,剑虽硬而脆,虽锋利却易断。铜五锡一,剑虽韧而软,虽易断而不锋。若能将铜四锡一做剑锋,铜五锡一做剑脊,两两嵌合即可刚柔相济,宝剑遂出。”
“原来祖师早已掌握铸剑要术,智慧如海,真不是常人所能比拟,难怪祖师所铸宝剑可以名动天下,原来如此。”棠云关听得起劲,淡淡道。
酒疯子又往嘴中倒了一口酒,抹了抹嘴,说道:“曾有越王以有市之乡二、骏马千疋、千户之都二以作交换,足见祖师所铸宝剑冠古绝今。”
韩振衣夹了一块放进嘴里,随意嚼着问道:“那祖师交换了没有?”
“笑话!”酒疯子突然气势高涨起来,说。“祖师又岂是贪图名利,好财势富之人,虽复倾城量金,珠玉竭河,犹不能得此一物!”
“我韩振衣此生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趋炎附势,阿谀奉承之人,祖师清高大雅,不为名利,是我韩振衣所佩服的。”
棠云关看了一眼韩振衣,并没有说什么,但如果欧冶子是贪图名利之辈,想来也铸造不出能够名动三界的宝剑,这一点当是毋庸置疑的。
三人畅谈了很久,就像打开了心扉一样,无话不谈,时而大笑传来,时而粗碗碰撞和喝酒声传来。
很快,酒过三巡,月过树梢,渐渐大家都觉得醉意朦胧,颠倒不稳,棠云关和韩振衣这才相互搀扶离开草屋。
棠云关和韩振衣商量之后,决定再拖延一天半日,大不了回去被马大业骂一顿就是了,借着酒量壮着胆子,全把事情抛到脑后了。
原以为棠云关拜在了酒疯子门下,酒疯子会传他道法,但令棠云关失望的是,酒疯子不仅没有传他道法,反而是让他气沉丹田,呼吸自然,竟是让他一站便站到黄昏时分。
期间,棠云关的双腿竟是不住哆嗦颤抖,好几次无法站稳,摔倒在地。
酒疯子平时疯疯癫癫,可在训徒一事上却不马虎。转瞬之间就像是变了个人,十分严厉,好几次棠云关的双腿不听使唤,都被酒疯子厉言喝斥,要求再去罚站。
在如此艰训高强之下,棠云关本身就毫无道法基础底子,又如何吃得消?何况棠云关如今虽然通了小周天,可丹田被禁,气沉丹田目前作用也是不大。
晚上休息时,让棠云关竟是下不了床,根本无法动弹,在如此长时间的站立半蹲之下,他的双腿近乎于残废,双腿也已经浮肿不少。
虽然韩振衣心疼酒疯子对棠云关如此训法,但毕竟已经拜在酒疯子门下,即便是苦,也得自己去承受。
一连三天,棠云关都是站立和半蹲,没有其他动作也没有教授其他东西。
有苦难言,好几次棠云关都需要韩振衣搀扶他去草屋。
但棠云关没有怨言,虽然酒疯子的训法过于苛刻和严厉,但棠云关相信严师出高徒,更为重要的是,再经过黑衣人和酒疯子的对决之后,令棠云关打消了一切怀疑酒疯子的念头和想法。
仅凭一个眼神和两口酒水就可以随意置人于死地的手段,实在没有任何理由值得怀疑。
即便是酒疯子不肯诚心教学,棠云关也认了,因为自己的根基太过薄弱,以至于什么也不会,令一个可以随意喷出两口酒水就能杀人性命而言,能够愿意收下自己已是万幸,棠云关也不敢奢求得到酒疯子的真传。
可喜的是,在经过三天之中的站立和半蹲之后,酒疯子就没有再让棠云关做这件事了。
而在接下来的时间中,酒疯子为棠云关讲述了神剑门的剑术精要,以及论述当今三界之中的一些门派大家所传承下来的剑术的可取和不足之处。
在这个已经活了将近于三百八十岁的剑术宗师级来说,谈论三界中的剑术实在是名副其实。
在棠云关看来,酒疯子的谈话和讲解犹如在指点当今门派大家的剑法一样,在他眼里有一种睥睨天下,傲视群雄的气势。
这样一个老怪物,说出来的话绝对是有足够的分量的。
“师父,你论述当今三界的剑术的利与弊,那有没有最为完美,最没有破绽的剑术呢?”
“根本没有这样的剑术!但凡是剑术终有破绽可寻,即便是我神剑门所传下来的剑术,也有许多不足与破绽,否则我神剑门不至于惨遭灭门之祸。”酒疯子大喝了一口酒,很肯定地说道。
“那能不能做到近乎完美,毫无破绽的剑术呢?”
酒疯子听了这话,很快裂开嘴,贱兮兮地笑了起来。
“你这话算是问对人了,老夫早年纵横江湖,为追求于完美的剑术,与近数千高手作战,再结合这些高手使剑的手法和反应,经过我将近于百年的改良,终被我悟出一套剑术,只要将此剑术精研下去,即可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没有亲眼见到酒疯子杀过人,棠云关完全会认为这样的话无疑是在说大话,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活了近三百八十岁,再亲眼见到他的本事之后,剩下的只有相信和肯定。
“什么剑术?”
“酒仙十八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