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业这一段话如抖书般言说出来,令众弟子不明所以,其中不乏生僻艰涩之词或是此中术语,因而许多弟子云里雾里,未能理解。
棠云关因长生劫的缘故,早已经是通了脉窍到达了小周天已成,对于马大业说的话自然是能听懂一些的。
马大业也没有要解答的意思,毫不停留的又讲了呼吸吐纳的方法。
反倒是前面的那段话棠云关没有多大疑问,但在接下来马大业所传授的吐纳之法棠云关却是有些疑问了。
马大业说的吐纳之法与长生劫中炼气篇所讲的吐纳之法虽大致相同,但细微之处若做比较也是能出现一些端倪之处,比如长生劫中炼气篇的说法,认为脉如道气如术,术在道行,术隐而道难明,而马大业所讲的吐纳之法则是认为气脉如一,如悬如丝。又有如炼气篇上所说,运气下沉至尾闾穴经由督脉运行至玄关处,从任脉下降甘露运行至丹田再行一次,虽然这处和马大业所说的大致并无差别,但在细微处却是有差别的,炼气篇要求运行周天之数为两次,也就是说每行一次气就要运行两次周天,而马大业所讲的吐纳之法则没有讲述。
所以棠云关一下子也是犯了难,不知道按谁的方法来,但在思量之后棠云关决定以长生劫为主,马大业所教的吐纳之法为辅,若遇冲突矛盾之处则以长生劫为重。
这本长生劫是他人生第一次所接触的功法,虽然不是什么实战招式,但也只是因为长生劫侧重于内修而已,然这本书对他的意义却是非同一般,在这半年来棠云关日夜练习的都是这本书中的炼气篇,也因而到现在得成了小周天之境界,已不是一般人了,这全是长生劫的功劳,若没有长生劫,或许棠云关如今也没有这份境界,即如这些弟子们一样不过是新手小白而已。
棠云关不再多想,他见许多弟子开始打坐运气,便也兀自盘膝而坐,执中守一,凝神闭目,归元如一。
霎时天籁俱寂,声息不闻。
棠云关一个念头及至丹田,便开始发气,从尾闾开始运转周天。
而自己已经进入忘我之境界,如老树盘根牢牢不动,又如古寺禅钟稳健挺拔,唯有此时旭日初升,金光洒在这一干人众的身上,仿佛镀了层金衣一样。
所有人都在凝神闭目运气,但有些人躁动不安静不下心来,才过了片刻就忍不住睁开眼来,也有些人好像天生坐不住,动来动去就受不了了。
此刻阳气回升,清气饱满,棠云关用鼻息大量吸进清气,大呼体内浊气,这一开一阖之间便又是运了周天之数。
马大业看了一圈,冷笑了几声,心中想到这几个弟子刚坐下没多久就忍不住了,且不说无耐心毅心以及坚忍力,这些人简直就是庸才,不识金言玉语,全然不知这妙法难求。
若知这道法乃是历代祖师穷极一生之功力精力所花费出来为后世学者所开辟出来的道路,其过程艰辛不易,可以说是道不轻传,如今这些人得了妙法却不知何为珍贵,全当是自己应得,谁又何德何能得此良方妙术,将祖师心血全然不闻变成这东看西望的玩笑,不是庸才是为何?
马大业心中实为恼怒,但并没有多作表情。
所谓有缘者惜之,无缘者弃之。
他也不说,转了一圈巡视了一番,见众多弟子动心起念,运转周天,虽然很多人第一次并不能成功,但若能坚持下去即见成效。
马大业巡了一圈,发现这些弟子中仍有几十名弟子可以在这短时间片刻中成功运气。
可刚一停下脚步,却见人群中一人周身气劲挥发,印堂、膻中、气海三穴竟闪现红光。
马大业大吃一惊。
他急忙看去,见这人模样俊秀,五官分明,正心无杂念专心运气。
若说是旁人看不见这穴道红光自是能理解,可自己任督脉窍已通,臻至金丹通达圆明,能看到常人所不能见之事,见这人的现状分明是小周天已成之象,即便是天纵之资也怕不能仅凭这短短时间即到了小周天之境界,天下岂有这样的人,莫非是此人另有造法?
于是马大业又急忙看去,只见此人印堂、膻中、气海穴红光闪现,但却不是很明亮,行的正是督脉确实是小周天已成之象,但恐怕还未曾炼到火候之处红光只是闪现而不是明亮。
这下马大业极为肯定的确认这人确实已经通了小周天,但是不明白的是此子是因何通了小周天,莫不是以前即有了造法,或是别派混进来的奸细?
他默不作声,不再理这年轻人。
而这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棠云关。
棠云关正心无旁骛运气,但觉此次运气与众不同,大概是因为在金顶呼吸到大量的清气而排出体内浊气的缘故,因此现在丹田气暖,两肾如火蒸,丹田涨的难受至极。
忽的一股热气从丹田冲出,至命门、灵台、百会等诸穴如排山倒海一般而来,顿时体热交加,极为难受。
马大业巡视了一圈不见其他人任何动作,便依靠在金顶上的亭台处,略微瞟眼之时,见棠云关面红耳赤,大汗淋漓,顿时惊了一跳。
他急忙跳起来,正视详察棠云关作何异状。
棠云关念头急缩,双手微颤,体内一股热气横冲直撞,如是压抑了很久一般机欲脱将出来,因热气上至百会穴,印堂处,这才表现出面红耳赤之状。旁人若看去,顶多也不过是夸张,可这一看竟是吓得马大业直跳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即便是小周天已成,也不应该有这样的情况,看他面红耳赤,汗流浃面,分明是气劲乱窜至脑部百会等穴,我所传授不过是炼气筑基的口诀法门,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变故,这厮究竟炼的是何功夫?”
体内热气犹如针芒在背,炙痛不已,丹田气胀难忍似要炸裂,棠云关自知难以承受,正想将体内真气运回丹田之处,却发现难以控制,只好强行收手,眼睛猛然睁开,双手散开。
却不料此时热气直冲至百会穴,一股难以承受的热量顿时席卷全身。
啊!
棠云关大呼一声,随后便开始脱衣服,自言自语道:“好热啊,怎么会这么热……”
这一叫唤所有弟子都被他这几句话吸引了过来,见棠云关这般模样有些人惊讶,有些人借机取笑,也有一些人则是看热闹等棠云关出丑。
“哥,你这是咋了?”韩振衣见棠云关这份模样也不禁满腹疑惑。
还没等韩振衣说完,亭台处的马大业却是跳了起来,忙打断了他的话,喝道:“你们都不要碰他!”
正当所有人纳闷的时候,马大业已经到了棠云关的身旁,伸出剑指,内劲虚发,分别快速点了棠云关身上的中庭、巨阙、期门三处穴道。
剑指触碰时,一股内劲暗自虚发度入体内,竟是将棠云关体内的乱气牢牢压制,棠云关一时不堪忍受,睡了过去。
马大业将棠云关腋下一夹掳劫离开,凌空踏着虚步往山下而去,远处还传来马大业的声音:“你们都回丙院去做早课吧。”
一干弟子应命,各自下山去了。
韩振衣心中甚是担忧,怕不是棠云关中了邪。金正也不理解,棠云关不像是这种当众失礼的人,就算是热也不能当众就脱衣服吧。严元驹心中自然是高兴,能看到棠云关出丑也好在其他弟子面前留下个坏印象,但心中也有狐疑,不知棠云关何故这样。
疑惑总归是疑惑,所有人带着心头疑问下山了。
太极湖中棠云关静静盘坐在水面上,四周形成了一个水气护罩,把棠云关封在里头。
“甚是奇怪,这小子已是小周天已成,为何无故会出现体内气流乱窜之象,纵使另有造法也不应该偏是在金顶上修炼时恰好走火,小周天岂有走火之理,这反倒让我越来越看不懂了。”
马大业站在岸上心中狐疑道:“等掌教师叔来了再说。”
不待及时,远处一道白光霎时而至,来的人自然是玄天宗副掌教玄风。
“大业,你千里传音于我说是有要紧之事?”
“师叔,正有急事。”
“快些讲。”
马大业将事情经过与自己猜想一同与玄风说了,玄风只道暗惊失色,却也没有过多表现在脸上,余光瞟了瞟湖中的棠云关。
“你且在这里等候,我前去看看。”
说罢,玄风一个踏步腾空而起,脚尖轻点湖面便很快到了湖中心,剑指一划便在水气护罩上划了一个口子,玄风穿过护罩,将手搭在了棠云关的手腕上,沉思了片刻,才道。
“脉形宽大,气盛血涌,是热盛邪灼之象。”
把完棠云关的脉象便返回岸边,道:“体内气盛血涌,似要破体而出,若非此子先前已通了小周天,常人怕到此时恐已经脉爆裂致死。”
“师叔说的是,这小子也不知是练的什么功夫,我只不过教了他们运气吐纳的方法,其他人倒还好,独他一个人就这样了。”
玄风短暂的思考后,说道:“此人怕是另有造法,对此人的身份日后应当加倍留心,以免误留了奸人。”
“大业自当细察留心,不过眼下这小子体内气流乱窜,大业仅仅只是用真气将他体内的乱气封固在印堂处,若一旦解封恐乱气顿时冲破血脉破体而出,这小子的命恐怕休矣!大业不敢擅动,这才千里传音请教师叔如何应付。”
玄风点点头,赞道:“大业所思甚详,在未能确定此人是否是奸人之前不能枉送了一条生命,我道宗贵生,万物皆有生存的权利,不能无辜干戈妄杀生命,这一点大业你做得好。”
“多谢师叔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