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都狠狠咬牙叫道:“注意避石,向上放箭,叫那些逆贼知道咱们草原健儿的弓箭是什么滋味!”他这话音才落,忽然一箭突来,把这位千夫长从左眼一箭贯穿,打了个通透。
刚刚横向挥了两次红由的朱元璋开始给自己手中的弩架上第二支箭,同时下令道:“传令下去,凡神弩兵必须瞄准再射,节省箭支!继续把剩下的炸药都点了,下石雨!”
一场完全出乎元军骑兵意料之外的呈现一边倒态势的伏击正式拉开帷幕,然后在很短的时间内落幕终场。
定远的元军并没有出兵援助,因为他们看到了城外滚滚的骑兵烟尘涌向定远,更因为他们的主帅一直在府中享乐,根本没给出任何出兵援助的指令。定远将军和那位贾鲁的关系平平,所以即使定远守军清楚地听到了贾鲁营中特有的响箭动静,也依然选择了据城无视。
朱元璋与仅带十几匹马拖了无数树枝就去佯动惑敌的燕小五在土雷沟外汇合。看着燕小五脸上身上的箭伤,朱元璋笑着勾住了燕小五的肩膀说道:“要是因为这些伤口找不着老婆,我朱元璋只要活着就一定给你做主!”
燕小五咧嘴笑道:“那小五就全凭大哥做主了!”
“那是当然,咱们一世兄弟,我这做兄长的自然要替你做主!”朱元璋心情好极,想到自己马背上那千夫长的脑袋和腰牌,心中暗道:若是张大哥的弩机不会自动损坏就好了,有此等弩具在手,何愁元军骑射?呸呸呸,是我贪心了!张大哥说了民智未开,授鱼授渔皆非上策。
想起张云,朱元璋急忙问燕小五:“张大哥呢?”
燕小五笑脸一垮,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憋了一阵方才说出实情。
原来张云鬼魅般入定远之后,很快就再度出现帮了燕小五一手,但随后他只留下一块布条就一去不返,而燕小五字识得不多,又根本无处去寻张云所在,只好带着布条来见朱元璋。
朱元璋眉头皱起,匆匆忙忙地展开布条读道:“元璋吾弟,为兄有要事急需追查,故而先行一步。濠州首脑无容人之量,其中缘由不久自现。如若想乱世争一立锥之地,则需自立珲,广揽可信之人。你我兄弟一场,张云不会半途而废,此次事了,自然后会有期。”
燕小五听得不太明白,挠着头自言自语道:“不会吧,张大哥这是不管咱们了?”
听到燕小五下意识说出的话,朱元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见四周无人注意自己,迅速将那布条撕成碎片扔掉。之后朱元璋拍着燕小五的肩头低声说道:“张大哥是神仙,他要做的事定然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同。更何况咱们也不能总是纠缠着张大哥不是?既然那个元军高手已死,想必张大哥要为咱们做的事情已经做全。这次回去咱们就要大展拳脚,好好叫鞑子吃些苦头!”
张云并非不想助朱元璋一臂之力,眼下天下大乱,义军起落频繁到了可怕的地步。一日之间也许就会有数支义军起义,可一日之间同样会有更多的义军因为种种原因消亡殆尽。张云重新入世而不归家,就是想先行一步趁着身份未露之时在这乱世中择一路可期前景的义军辅佐。
元廷腐朽至极,这世道早已经人畜不分,在张云看来,起义颠覆重立一个可以让天下人共存同生的和平世道才是唯一的方法。
他这十年之间了不仅仅是窝在崖底枯修,三度出海游学,暗地里易容西行数千里,更在出谷前三年秘密去了诡兵门,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秘会诡兵门主,一去三月有余。
再出谷时,张云已经对自己想要的世道有了一个完整健全的预期。他明白自己想实现的东西非常人能理解,更非常人能实现,所以才出谷而不入世,反而秘密以自己在十年间建起的那只已经足够庞大的密探组织为依托,迅速从许多的义军之中找到了朱元璋的身影。
既然查到了朱元璋也卷入起义大潮,早就看出其人非池中鲤的张云自然就做出了选择,否则又怎会放下对那承天地除虏会的追查一路来到濠州?只是定远城中的发现让张云太过意外,不得不留信之后暂时离开朱元璋,重回定远追踪下去。
要让这场逐鹿尽可能的公平,江湖对于庙堂的影响就要尽可能压制到最低的程度。比起逐鹿战场,至少张云敢说自己对于江湖的影响力要大得多。
这一次查到了重要的线索,张云虽说才以改造过的机巧弩试探了朱元璋,却也没时间去亲自确定结果。
本是义军重镇的定远早已经被元军攻克,城中的一切都已经“完美”地恢复到元廷统治之下。
张云其实很不理解元朝统治者的治世态度。他们明明坐拥着广袤的领土,有着强大的军队,却仍然像个客人,或者说像个闯入别人家中的强盗一样去对待他们的子民。
将人分几等,刻意打压汉人,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一个好不容易挟持了主人的强盗在预防着手中人质的反扑。
这是何其愚蠢的想法?张云摇头轻叹。他轻轻松松地从城头进了定远,根本不曾担心这座城中有谁能发现自己的行踪。之前那一掌袖中龙打出来,恐怕这方圆数百里之内但凡水准足够的高手都会有所感应,若是这定远城中真有足以与张云匹敌的存在,又怎会躲过他的感官?
经过十年打磨,张云脱胎于踏空步而成的凌云步法已到了有形又无形的境界。他一路行去不知从多少元兵眼前走过,却无一人能够发觉哪怕半点异常。来到定远将军府大厅,轻轻松松地站在那定远将军身后的侧门里,张云冷眼看着这位胡吃海塞,左拥右抱的将军。
如果不是事先了解过定远被攻克的前因后果,张云也不会想到这个看来可以划分为“无能”一类的将军实际上是一个心机极重,手段冷酷的御军高手,与其表像全然不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