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难禅师突然现身，让圆空感到一阵惊颤，身子都在发抖。
“禅师，既然是贵寺的僧人，我就此收手，交由贵寺自己解决。”顾朝歌淡淡开口道。
圆空认为是顾朝歌坑了他们，但其实却不然，顾朝歌并没有料到了难禅师会出现在这里，直至他诛杀孙述的前一刻，才望见了难禅师的身影。
并且这是了难禅师主动现身的，想要阻止他下杀手，但来不及了。
所以当时顾朝歌在杀孙述前才会摇了摇头，实则是在向了难禅师表达自身态度。
但他也并未做绝，才会留下了圆空的性命。
“禅师，您应该都听见了？”
了难禅师喧了声佛号，默认了。
“顾施主，此事虽然证明了你口中的至善者的确存在，但还无法说明一切真相。”了难禅师接着说道。
“我明白。”顾朝歌点头应道，“但这起码证明了，我并非在编造谎言，名山更该顾忌的另有其人。”
“至于其余的事……往后自有分晓。”他笃定道。
“您怎么会来……？”圆空颤声问道，不敢直视了难禅师的目光。
了难禅师目有悲哀神色，缓缓说道：“圆空，你在梵净山数十年，学了这些年的佛，到头来却只是一场空。”
“扪心自问，佛……真有你口中那般不堪吗？”
不等圆空回答，了难禅师摇头叹道：“与我回去说清楚，说明白至善何时重现，在图谋什么。”
圆空低着头，望不见神色，片刻后却发出怪笑声，等抬起头后，双目皆有疯狂，大笑道：“晚了，晚了……”
话音落，他口中竟溢出鲜血，止不住地流下。
顾朝歌眉头一挑，几步并拢冲上前，但也来不及阻止，圆空居然废了自己，生生以元气轰断体内经络。
圆空也死了。
“阿弥陀佛……”了难禅师闭目，不忍去看。
顾朝歌松开手，圆空身子无力瘫倒在地，全没有了呼吸。
他皱了皱眉头，没想到圆空居然会自求一死，接着又转头问道：“禅师为何会来此？”
“你不久前与我说的，我有些许猜想。”
原来当时两人在洱河边交谈时，顾朝歌就已经将关于至善者的事告知。
“但更为重要的是，我相信自己的徒儿……”
在顾朝歌与陈放去到乌蒙市时，陈放曾经与了难禅师有过一番通话，提及了顾朝歌。
“陈放于梵净山，于佛门，都有其特殊的意义。”
了难禅师接着说道：“他在与我通话时提及你，是友善的，并未有对你设防的意思，说明你是可信的，他从不会信错人，因为他的感觉从来不会出错……”
顾朝歌有些愕然，再问道：“就只是因为陈放，您就相信我？”
“你不明白。”了难禅师摇头，“如果真有所谓的转世活佛，那陈放毫无疑问就是。”
“他有天生不同处，能明辨善恶，知晓谁对他真心，谁对他为假意。”了难禅师顿了下，接着说道：“那是一种极特殊的天赋，就如同你拥有始龙之资，那或许也同样是一种资质，名山曾有猜测，如若陈放能另类成就炁体境，将有‘心血来潮’般神异，预知自身危险。”
顾朝歌懵了，没想到陈放如此特殊，怪不得梵净山将其视若珍宝，也难怪陈放遇害后，梵净山会如此震怒。
“所以禅师才会来此？”
了难禅师望了他一眼，道：“判断一个人的善恶好坏，不能只听他说了什么，须得看他做了什么。”
“听其言，观其行。”顾朝歌懂了，“所以禅师是来看我做了什么，以此来判断。”
但连了难禅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遇上这样一桩事，需要在此清理门户。
两人说话时，那边龙吟滔天再起，暗红色的雷霆如雨帘幕布般垂落下来。
了难禅师面色微变了下，道：“你快回去。”
顾朝歌想起刚才圆空和尚说过的话，忙道：“禅师，圆空所说的，某些人想要借机踏入炁体境，您听到了吗？”
“我知晓。”了难禅师说道，“军方马上将动用大规模武器清洗，你不能留在这里，那些事由我去查清。”
听到这句话，顾朝歌知晓徐云等人应该是成功了。
他只犹豫了片刻，旋即便道了声“好”，他自问还没有了难禅师那般本领，接下来的事，他可能无法插手。
眼见暗红雷霆在天空蔓延，了难禅师再喝一声：“走！”
顾朝歌转头离去，一路狂奔出城，在建筑废墟上穿行，速度快得犹如一头猎豹。
……
“…………1……开火！”
就在顾朝歌踩着遍地兽骸冲过市外一座山头的同时，在山腰处，几位将军下达了武器发射命令。
他甚至没来得及站稳身形，就见一道道火光从天际划过，拖着犹如彗星般长长的尾巴。
顷刻间，洱河上火光四起，爆炸声轰天响，余波阵阵，将整个天空照亮。
恐怖至极的龙吟声随之响起，盖过导弹爆炸的声音，让人耳膜无法承受，有些人甚至“七窍流血”。
地球人类科技的尖端武器终究是对这来自神话传说中的龙产生了威胁，让其真切感受到了来自于人类的威慑，感受到了疼痛。
而在这其中更为致命的是，黄龙还在与禁忌雷霆争斗，即便立身炁体境，但它正腹背受敌，很不好过。
他顺着坦克足迹沿路奔至山腰临时军营，还未走近，就见到了许多伤者横七竖八躺在地上。
数位军医忙得不可开交，奔走于各伤患间，他们本身也不好受，在承受着龙吟的摧残，顾朝歌望见一名女军医此刻耳朵都在淌血，满脸涨红，但还在坚持着给昏迷过去的军人换着纱布。
再往前走，他望见了一名名身着名山服饰的年轻人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只是被运回了遗体。
接着，他望见了祝言等人，包括林安在内，全都靠坐在帐篷前面，双目无神，甚至显得有些呆滞。
他举目四望，竟没有见到徐云的身影，如果是平常的话，在祝言身边一定能见到徐云，可现在却没有。
“朝歌？”一道声音传来，是祝观望见了他，几步朝他走了过来。
顾朝歌喉结动了下，望了祝观一眼，又望回祝言她们那边，缓缓开口说道：“徐云……”
“他……他走了。”祝观顿了一下，语气很沉重，“在洱河下，他为了救回其他人，牺牲了他自己。”
一时间，顾朝歌竟说不出话来，心底有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他与徐云其实没有多深交情，但这种感觉，却无法说清楚，究竟是怎样的世道，才会让一个徐云那般好像还未长大的孩子忽然间成长起来，将生命牺牲。
“他们还好吧？”沉默了片刻后，顾朝歌问道，在蓉城时他就看出来了，林安、祝言等人与徐云是十分要好的朋友。
“总会颓唐一些时候，不要紧。”祝观也喃喃道，“等见惯了这一切后，未来的残酷就再也无法打倒他们……”
顾朝歌轻“嗯”了一声，接着又赶紧将关于了难禅师的情况告知了祝观。
祝观神色变化明显，最终冷哼了一声，道：“我知道，禅师先前曾提及了，果然如此。”
顾朝歌忍不住问道，“名山一定知晓许多，但我半路出家，实在不清楚，凭借一条黄龙，还有所谓的禁忌连锁，为何有可能让一些人突破炁体境的天堑？”
这一次，面对他的疑惑，祝观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第三批次导弹发射，引起龙吟席卷，祝观才艰难开口。
“因为地球存在枷锁，是人类被定下的规矩。”
“你是否听说过，机器人三大定律。”
顾朝歌怔了一下，脑海里飞速回想，在许多年前，大概上世纪四十年代，一位科幻小说家为其作品中的机器人设定了三大行为准则，这三大定律后来在科幻小说中大放光彩，一些其他作者也开始遵守这三条定律，乃至其后很多人工智能和机器人领域的技术专家也认同这个准则，随着技术发展至如今，三大定律真正成为了人工智能的安全准则。
“第一定律，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或任人类受到伤害而无作为；第二定律，机器人应服从人类一切命令，但命令与第一定律相抵触时例外；第三定律，机器人必须保护自己的存在，但不得与第一、第二定律相抵触……”
祝观倒是有些诧异，没想到他记得如此清楚，于是点头说道：“这是人类赋予机器人的枷锁，而事实上，人类被赋予了同样的枷锁……”
“地球不止有‘两大禁忌’，如果你生在西方，就能更容易知道，地球上还有更严苛的‘十诫’。”
顾朝歌大吃一惊，问道：“您说的该不会是《圣经》十诫吧？”
“真相藏在历史中，不止于东方。”祝观满含深意道，“西方也同样如此。”
在西方神话中，十诫是《圣经》记载的上帝借由摩西所颁布的十条规定，据《圣经》记载这是上帝亲自用指头写在石版上，后被放在“约柜”内，成为了世上最初的法律条文。
“西方对其的称呼极其贴切。”祝观接着道，“因为十诫就是对于人类的戒律，如同我先前所说过的，就像机器人三大定律一般，它束缚着人类。”
顾朝歌好像明白了什么，自语道：“如果说禁忌是一堵墙，挡住了人类前进的方向，那么十诫就是捆住了人类手脚的枷锁，让人类无法去突破那堵墙……”
机器人三大定律所突出的那就是“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那么当初地外文明留下十诫，所突出的自然就是……
人类不得违背那个地外文明。
“不错，人类想要突破禁忌，何其之难……”祝观说道，“其实这也是先前了难禅师与我说过的……”
“而黄龙，就是契机，是突破那堵墙的工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