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江大路身后欣赏他丑态时,林修心里忽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愉悦感。
跪在他脚下的这位江厂长,是红旗厂的厂长。虽说现在红旗厂日落西山,厂长也没多大能量,但至少也是个团局级干部,父亲林松在岗位上坚守二十余载,辛劳半生,江大路一句话就能给开除。
而现在,这位在工人们面前不可一世的大厂长,就这么跪在自己的脚下瑟瑟发抖,只求自己给他一条活路。林修必须承认,这种掌控他人生死,主宰他人性命的感觉实在是太爽,太让人上瘾。
不过,尽管这滋味美妙,林修却没有过多品味,毕竟他不是变态杀人狂,也没有特别强烈的掌控欲与权力欲。
“啪”林修弯曲食指扣下扳机,击锤发出一声响,江大路瘫倒在地,屎尿齐流,一股骚臭的气味很快弥漫出来,让林修黑豹捂住鼻子。
“我死了?”
趴在地上的江大路发出一声呢喃。
“暂时还没,枪哑火了。”林修呵呵冷笑,把枪递给了黑豹,黑豹则走到江大路前面,打开手枪,取出一枚哑火的子弹。
眼睁睁看着黑豹重新装弹上膛,眼泪哭干的江大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像条被人从河里捞出来摔在地上脱了水的鱼一样,嘴巴一张一合地暡动着,白色的唾沫顺着嘴角往下淌,让人恶心。
黑豹装好子弹后没有犹豫,抬手对着江大路就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枪声在密闭的仓库里炸响,声音传到四处墙壁又弹回来,形成周而复始彼此交错的回音。
江大路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之前,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是:明明是脑袋前面中枪,为什么是后边疼呢?还没来得及想出答案,江大路就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林修收起手里的棍子,打了个手势,示意准备撤,黑豹弯腰捡起地上的蛋壳,在江大路脸上踩了一脚,而白帆则套上鞋套,用抹布抹掉地上的脚印,三人把除枪以外一切作案工具装进一个编织袋里,而后提着编织袋离开,仓库里只留下江大路一个人的身影。
两个小时后,江大路终于醒了过来,忍着浑身快散架似的疼痛,摸了摸头顶,毫发无伤,只有脑后痛的要命,伸手一摸,满手都是猩红的血迹。
“原来,只是吓唬我……”
“也对,如果真是打定主意要杀我,就没必要戴上头套和面具了,之所以不让我看到他们的脸,就是因为他们没打算真的杀我……”
在极度危险下,江大路脑子处于一片空白的半当机状态,很多平常能马上想明白的事情,到了真正的紧急关头,反而是当局者迷,很难看个通透。
此时脱离了死亡的阴影,江大路的智商恢复到正常水平,这才回过味来。不过江大路心里没有被戏弄的耻辱感和被威胁后应有的愤怒,更没有像往常一样产生报复的想法,江大路心里有的,只是深深的恐惧,深入骨髓的恐惧。
江大路心里明白这次这伙绑匪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如果真要杀他,随时可以再来一次——毕竟他们连真枪都掏出来用了,绝不是什么耍虚招吓唬人的蹩脚货色。
又坐在地上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江大路终于缓过劲,伸手摸摸荷包,放在身上的钱包不翼而飞,在摸摸裤裆,车钥匙也不见了,不用想,奥迪A6肯定也没了。
什么都没了,江大路愣愣地坐在地上,伸着脏兮兮的手揉了揉麻木的脸,上面全是泪痕和风干的鼻涕,紧绷绷的,很难受。更难受的是裤裆里臭烘烘的玩意儿,江大路知道那些是自己受到过度惊吓大小便失禁排出的排泄物,这时候它们堆在内裤上和裤管里,那恶心难受的滋味真是比噩梦还可怕。
但是,无论怎么说……
“总归还是活下来了。”江大路叹了口气,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下回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江大路的猜测是正确的,哑火和打偏都只是林修精心设计的戏剧化桥段。
第一次用的那颗子弹在装进枪膛之前就被黑豹动了手脚,是打不响的哑火弹,而后林修之所以把枪扔给黑豹继续表演,一是为了更好地欣赏江大路的表现,二是因为林修不知道怎么换子弹上膛,三是因为吓唬江大路的第二枪必须由黑豹来开,因为林修和白帆的枪法都不怎么样——事实上两人在此之前基本没怎么见过枪,大东国的枪支管控严格程度,可不是说说而已——林修怕一不小心真把江大路给打死了,那可就真麻烦了。
把枪递给黑豹时林修也有些忐忑,倒不是担心黑豹翻脸伤害自己,而是怕黑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枪毙了这个王八蛋。还好黑豹忍住了心里的怒火,只是对着空气开了一枪。
………………
江大路这部奥迪A6是动用公账置办的,按说应该属于红旗厂内国有资产,但谁都知道江大路这德行,这部名义上为厂长提供办公便利的高档轿车,基本上就是江大路一个人的私车,而现在,它成了一伙法外狂徒的代步工具。
“靠,刚才真他|妈爽!当浮一大白!”白帆脸上戴着墨镜,头上顶着鸭舌帽,现在他们坐在奥迪A6上,当然不能继续戴着头罩面具,不过在黑豹的提醒下,林修和白帆都戴上了鸭舌帽和墨镜遮挡住自己大半张脸,而林修还加带了一个口罩,几乎把整个面部轮廓都涵盖住了。
因为每条街道每条马路上都可能藏着不少的摄像头,这些摄像头也是会拍摄照片录制视频传回交警或市政部门的,林修他们要是不小心被某个摄像头拍到了,那搞不好第二天就要被抓进警局。
小心一点,总是不会错的。
“当浮一大白就是说应该喝酒庆祝的意思吧?”黑豹看起来心情也很不错,乐呵呵地大笑着,露出他两排微微泛黄的牙齿,“你们读书的高材生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来都文绉绉的。白帆,你说吧,想去哪里喝?我们确实应该庆祝一下。”
林修偏头看了眼黑豹,猜到了黑豹心中的想法,对于黑豹来说,像江大路这样的畜生,只是给一个教训的惩罚位面太轻了,可黑豹又不想弄死江大路跟林修翻脸,所以黑豹才想着要找个地方跟白帆一起喝酒,借酒撒气。
“林修,还是你说,去哪?我们听你的。”白帆伸手拍了拍林修的后肩,问道。
林修转眼一看,黑豹同样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自己,不禁微微一笑,看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成为了这个小队伍的中心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