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染出生的时候，正是三界中最混乱的时候。神族欺压，人族敌对——妖族，式微。

所谓的妖，即是天地间所有除了人族之外产生灵智的事物，被人族以及由人族转化而成的神族排斥，是理所当然的。

人族斩妖，自诩为“正义”，神族则认为妖族是“不洁”，一旦发现了开了灵智的事物，便毫不留情地一一斩杀。更有许多其他种族的人，为了夺取妖族的内丹，而猎杀妖族。

妖族本就繁衍困难，这样一来，数量更是不断地减少。哪怕有当时的妖王护着，也无济于事。面对妖族的现状，根本毫无办法。

在素染满两千岁的时候，当时的妖王被神族重伤。临死前，妖王将自己的妖丹给了素染，素染成了新一代的妖王。

素染三千岁的时候，神族、人族和妖族为了争夺三界，展开了战斗。

神族争夺三界，是为了更好的修炼，人族争夺三界，是为了权力以及欲望，而妖族，不过是为了有一个容身之所罢了。

战斗，鲜血，死亡。

那一段日子，素染的生活，是由这三样东西组成的。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因为妖族一旦成年，就实力非凡，远不是人族和普通的神族能够匹敌的，而且，有着九尾坐镇，所以妖族的情况反而不算很差，反倒是人族，当时的情形最为不利。

在这种情况下，神族和人族也是绝对不可能联手的——这让一直被这两个种族所排斥的妖族，稍稍松了口气。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凭着素染精妙的布局，妖族竟真的与神族争了个分庭抗礼。不仅如此，还隐隐有超越的迹象，这让整个妖族都显得十分雀跃。

若是能够得到了天界，那么妖族就不会再因为被排斥而无处容身，而且还能够借着天界特殊的环境进一步增强自身的实力。等到妖族实力足够的时候，也就不用再担心其他那些虎视眈眈的种族了。

而与畅想着美好未来的妖族不同，人族的情形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差，甚至到了走投无路的边缘。

“他们以前那样对我们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天！”

“真是活该！”

看到人族的情形，妖族里的人无不感到无比痛快。那个时候的妖族，谁没有几个亲朋好友是死在人族的手里的？他们自然不会对人族产生任何同情的感觉。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现在的形势一片大好，但素染的心里却莫名地产生了一股不安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关乎妖族的，关乎三界的。

自从成为了九尾之后，素染就能够稍微感受到一些天道。模糊的，隐隐约约的。

然后，人族就做出了那样让三界都震惊的事情——而司魅，就是那件事的产物。

当然，那个时候，他并不叫这个名字。不，应该说，他根本没有名字。

工具，是不需要名字的。

“集千万人肉身为一体，聚千万人智慧于一身”，真是好听的说法。

素染忍不住冷笑。

人族没有如同神王和妖王一样特殊的存在，所以他们制造了一个。

多么愚蠢而又自以为是的做法。

但是素染却不得不承认，司魅的实力，真的很强。

不老不死，不伤不灭——可怕而又可怜的存在。

第一次的交手，以素染的失败而告终。

如果他不是无法轻易死亡的九尾，素染觉得，他一定会死在那里，死在那个眼神冰冷的人手下——每当素染回想起那双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睛，素染就忍不住一阵心悸。

那双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死一般的平静——或者，用虚无来形容，更加贴切一些。什么都不存在的虚无。

浓郁深刻的怨恨，积郁不散的执念——这两者集合而成的存在，却有着这样的眼神，怪异而恐怖。

这份恐惧，让素染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素染从来都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哪怕是面对再强大的敌人，哪怕面临死亡，他也从来不会产生任何畏惧或者害怕的情绪。但是，在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素染却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恐惧。那种失去了一切的恐惧。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素染靠在身后的树上，看着阳光从树缝之间漏下来，斑斑驳驳的，带起一阵恍惚。

“喵~”一声小小的猫叫声，让素染回过神来。他微微低下头，就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纯白色的毛发，琥珀色的眼珠，蹒跚的步伐。

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一样，那只白猫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时不时地绊上一两脚。一个不注意，前脚绊了后脚，直接朝前翻了几个跟斗，一头栽进了水洼之中，才停了下来。身上的毛发都被沾湿了，一撮一撮地粘在一起。

看着那小家伙狼狈的样子，素染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情也一下子变好了。

听到素染的笑声，白猫转过头来，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望着他，可怜而又可爱的模样。

素染的唇角忍不住又上扬了些。他走上前去，将那只猫抱出了水坑，轻轻地挠着它的下巴，听到它发出舒服的“咕噜”声，素染再次笑了出来。

“王。”瑾煊走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这一幕，脸上也不由地带上了些许的笑容。

“是瑾煊啊。”素染抬起头来，看到是瑾煊，笑着说道，“有什么事吗？”

“不过是听说王的脸色不好，有些担心，就过来看看。”瑾煊也蹲下身来，看着素染逗着那只白猫，“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呢。”

听到他们的对话，那只白猫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又猛地低下头去，眼里带着些许的怯懦。

看到白猫的动作，瑾煊微微一愣，脱口而出：“它开了灵智？”

素染的动作一顿，低下头看着垂着头的白猫，神色中有些惊讶：“你不说我都没发现。”

“既然是初生的妖族，就待会族里去吧。”瑾煊笑着说道。其实，就算这只猫没有开灵智，他也是准备带回去的。能够让王露出那样的笑容，无论是谁，都会选择这么做吧。

只是，瑾煊没有想到，在多年以后，他有多后悔他的这个决定。

在瑾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素染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他微微皱了下眉头，在看到瑾煊带着担忧的目光的时候，笑了起来：“既然是妖族，就带回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