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摇摇头,很是失望的往回走,刚跨出第一步,又皱着眉头转过身:“不对啊,那姑娘明明是掉入这个方向,他们往那个方向搜什么搜?”
他表示想不通,算了,也不关他的事。
转过身,想了想又转回来,纠结的看着下方:“这该如何是好,救或不救?呃,上次已经救过一次了,难道这次还要救?”他自言自语,人往悬崖边上走去:“可为何心神如此不宁?难道真要去救?罢了罢了,且去看看吧。”
他说完,沿着悬崖壁往下摸索着下去。
费了老大劲儿下去了老远,还是见不到底,突然心慌了起来,这怕是没多大希望了吧!
抬起头喘口气,斜前方一条长长的蓝色布料在晃荡,定睛一看,我的天,那不是她是谁!居然挂在了悬崖上突出来的树娅上!可他怎么过去呢?那颗树娅四周毫无着力点啊!
在他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时,树上的人动了动,他吓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又不敢说话,更怕吓到明显是已经要醒过来的人。
可树娅上的人并不知道,动了动,再动动,一个不小心,又掉了下去。
“喂!”楚一凡使劲的砸了下崖壁,还是跟着跳了下去,半空中将人抱住,齐齐坠落了下去。
这下死定了!
他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只有顺势往下掉落。
‘噗通’一声,落入了水中,万幸万幸!
他拼了命的拉着她的一只手,头晕眼花的随着湖水的波涛冲出很远很远。
直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他拽着她爬到了岸边,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
“冷,冷...”耳畔传来低吟声,青年缓缓醒了过来,使劲的摇了摇头,坐了起来。
爬到一旁蓝衣少女身边,摸着她的额头,好烫!
“真是糟糕,这荒郊野岭的,莫不要白救了你还搭了自己一条命啊,唉!”青年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看来国师给的保命丹是为了现在用的?”
他的身子也在打抖,面色极度惨白,即便是在这夜色下都发出白芒来,只不过也没人见是了。
他颤抖着双手打开瓶盖,倒出两粒红丸,盖上盖子,塞进怀里。这是今日最大的幸运了,药瓶还在,没有掉落,否则今日能不能活还不知道。
他将药丸塞入口中,接着捏住蓝衣少女的下颚,将药丸塞了进去。
这么会功夫,额间大汗淋漓,他喘了口气,盘腿坐好开始打坐。
半个时辰后,才缓了过来,虚弱的擦了擦汗,看看身旁的少女,已经不再喊冷了,吐了口气。
“万年难得做两回好事,两回都给你了,你可得好好的,否则本爷亏大了!”
青年不是别人,正是西楚的三王爷楚一凡。
他起身往一旁的林子中走去,费了半天的劲,点了火堆,在火堆旁铺了满满一层干叶子,然后回去将人给抱了过来放在了干叶子上。
少女肩膀上颤抖的箭矢让他眉头皱的死紧,不行,得尽快出去,否则这条命保不保得住还两说。
一晚上,他打盹一会便起身看看少女,没什么大问题又再打会儿盹,直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又各自吃了一颗药丸,他背着她沿着湖边往南走。
京城皇宫,看着中毒昏迷的太子殿下,何皇后直接晕了过去,一时宫里乱成了一锅粥。华姑姑喝止住宫人们,传唤所有的太医,那边沈业也派人去通知了皇上。
宣武帝匆忙过来,和太医碰了个正着,太医正要行礼,被他一声暴喝:“还不快去看太子!”
吓的一众太医拼命往里跑。
宣武帝跟着进了大殿,看着毫无生气的长子面色发青的躺着,腿脚发软,站立了好一会儿才挪着步子走了过去。
沈业刚才又给他吃了一颗保命丸,太医们把了脉后,处理伤口的处理伤口,开方子的开方子。“如何?”宣武帝强迫自己恢复冷静。
满头大汗的左院使答道:“万幸殿下用过保命丸,无性命之忧,接下来把毒排出来便好。”
“赶紧用药排毒!”
“是!”
宣武帝这才松了口气,退后了两步,大太监说道:“皇上先坐下歇歇吧。”
“不用,皇后如何了?”
“娘娘已经醒了,二殿下正陪着。”
“好,吩咐过去,让二殿下好好陪着,这边给太子处理好伤口再让皇后过来。”
“是。”大太监应声而去。
沈业脸色凝重的走了过来,禀明了情况,他在收到太子发出的信号后,立刻带人赶了过去,但路上被黑衣人拦阻,耽搁了些时间。等到了时,太子已受伤,但现在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杨家五小姐为了救殿下被打落悬崖!
“什么?”宣武帝再次大惊。
沈业跪了下去,愧疚于心:“臣已经安排了人手去搜救,现在太子殿下已脱险,臣恳请带人再去搜索。”
“快,快去!”
“是!”
沈业起身飞奔而去。
宣武帝同时吩咐人立刻去武平侯府报信,这么大的事,越早通知越好。
燕子瑞和燕子轩看看床上的大哥,又看看走远的沈业,两头着急。
武平侯府收到信,老夫人也当场晕了过去,柳氏跌坐在地,只差没缓过气来。冯氏心急如焚的和儿媳妇们照顾老夫人,蒋宜婷照顾着柳氏,杨家的男儿全部出动,急奔出事地点。
上百人从上往下搜索了整整一夜,毫无进展。第二天又换了一批人继续搜索,杨家人不眠不休不肯离去,沈业劝他们先去休息,没人说话,个个疯了似的不放弃,沈业心中长叹一声,想到宫里那位若是醒来,还不知道会如何!
三天,整整三天,所有的人都精疲力尽,仍然没有找到人。
宫中,醒了过来的燕子祯不顾所有人的阻挠,亲自去找,宣武帝无奈,让人跟紧了他。何皇后想阻止儿子,被他拦住,他叹了口气:“让他去吧,不去,心难安。”
何皇后也心难安,可看着儿子虚弱的样子,更加难受。
五天,十天,半个月过去了,看着越来越沉默的燕子桢,所有的人都不好过。
杨府老夫人这么多年,身子骨都硬朗的紧,这次一病病了大半个月,三个太医轮流守着,老人家才终于缓了过来,看着床前的儿子儿媳孙子,她终于流了泪,一屋子的人都跟着呜咽。守着的太医擦擦眼泪反而放了心,他告诉杨启成,这哭出来好了,将心中的积郁散发出来,没大碍了。
杨启成连忙道谢,太医叹了口气,说现在麻烦的是太子殿下,他看似什么情绪都没有,从他们的角度看来,那才是最麻烦的,容易郁积于心,伤身子。
杨启成没有说话,太医摇摇头去开方子。
宣武帝因为这事在朝中大发雷霆,堂堂天子脚下,京城之中,居然有人敢刺杀太子殿下,而且人数居然如此之多,负责京城安危的各级官员撤职的撤职,处罚的处罚,但在这之前必须将人一个不少的给找出来!
朝廷上下哗然不已,人人自危,因此配合搜查方面很是积极。只是这地毯式的搜查居然没有查找出来,嫌疑人员找了不少,可惜最终的审问结果都不是。
朝中的气氛越来越凝重,燕子桢也越来越沉默。
林中一户农家,一对中年夫妇忙里忙外的烧水,准备好纱布,将药材捣碎摆好,互看一眼,准备拔箭。
妇人小心的将她伤口附近一圈的衣裳剪开,拿湿毛巾擦干周边的血迹和脏东西,然后和青年一年起用力压住她的身体,中年男人拿着在火上烧过的刀片小心的割开箭矢一圈,然后朝两人点头,两人紧紧的压住她。中年男人用力一拔,躺着的人身体一阵乱颤,嗓间发出痛苦的喊叫,生生的被痛醒。
看着如注的鲜血,中年男人迅速压住,用草药敷上,然后将草药连人带胳膊捆了起来。
床上的人嘶喊着,却没有力气争执,一会儿又晕了过去。
楚一凡用手摸着她的额头,触及之间滑腻不已,不由大惊,仔细贴近一看,额头冒着血。轻轻的拨开发帘,额间居然有个可怕的伤口,犹如一个洞口般!好些头发已经和鲜血粘连在了一起,看的他眉心直跳。
中年夫妇也看见了,夫妻俩念着阿弥陀佛,立刻又开始帮她清洗,上药,包扎。
“真可怜这孩子。”妇人瞧着眼泪都下来了。
“这位公子,家中条件简陋,只能做到这般,能不能熬过这两天得看她的造化了。”中年男人歉意的说道。
“多些两位相救!”楚一凡真心道谢。
“不必,不必,你先看着她,我们去收拾收拾。”夫妻俩将一应东西端了出去清洗。
看着瘦的皮包骨的小姑娘,想想额头正中间的恐怖伤口,还有包裹的像粽子般的肩膀,楚一凡眉头皱紧。
落水的第二天,他们运气好,碰到这家好心的农户收留了他们。直到这时才发现这丫头的额头应是撞到了崖壁,破了好大一个洞。之前被刘海遮着,再加上他的大意,居然没发现。大概也是因为这道伤口,这丫头刚才又晕了过去。唉,晕了也好,总比活生生的疼要好上许多。
躺着的人儿反反复复的发烧出汗,终于还是挺了过去,度过了最艰难的两天。这让农户夫妇大大松了口气,直道她命大,必有后福之类的话,高高兴兴的帮她清洗换药。接着又躺了几天,楚一凡准备带她去镇上看看大夫,这样不死不活的躺着也不是办法。
第二日一早,他随着农夫家的人力拖车去了镇上,找到最好的大夫,老大夫却说无能无力,让他去最近的城里找谁谁谁,应是有办法的。
没办法,只好在镇上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又往城里赶,终于找到了他说的那个大夫。
为了看病,他将身上的一块玉佩给当了,付了医费。老大夫看了后,开了各种吃的药,擦的药,让她一定要静养,至于要多长时间,等这段时间看了再说。
楚一凡干脆在医馆附近租了个独门小院,再雇了个妇人照顾她。
终于在第五天,小丫头醒了!
然后,后续问题又来了,她迷迷糊糊的好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老大夫说有可能,毕竟撞到了脑袋,至于什么时候能想起来,不好说,但性命已无忧,再静养几个月,估计才养的回来。
楚一凡看着拿一双懵懂大眼看着他的人,心中一软,继续住了下来。
隔了半个月,他的人寻来了,劝不走他,只好在一边伺候着。
一个月后,杨乐怡终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下地走路了,再半个月,胳膊也能运用自如了。只是人有些呆呆的,经常看着小院子里的一方天空发呆,一发呆至少一个时辰。
楚一凡本想多与她说说话,这样有助于她想起些什么,只是还没两日,他的病发作了。
随从急的不得了,希望他马上回西楚。
他挥挥手,示意不要紧,是这段日子太过劳累造成的,还死不了。
听着房中不停咳嗽的人,乐怡终于有了些反应,不在外面发呆了,跑到屋里端水给他喝。
楚一凡看着如孩童般关心人的她,心中默默一动,随即苦笑。
他的病并非他说的那般无碍,也整整的养了一个月才能下床,这一个月里,乐怡白天在屋里为他倒水,捶背,像个小丫鬟般的照顾着他。
待他好了后,露出了这两个月来的第一个微笑,说道:“终于好了。”
楚一凡笑着说道:“是啊,终于好了,你不用再这么辛苦了。”
“我不累,呵呵。”她笑的憨憨的。
侍卫有要事要禀,在窗外发出了信号,楚一凡眉头一皱,看着乖乖坐在一旁的小姑娘,示意进来说话。
侍卫进来后瞟了一眼屋内的人。
“无碍,你说吧。”
“是!主上,我们何时能回去?朝中,有些乱。”
“乱?呵呵,继续乱吧,反正也乱了这么多年了,你让国师看着些。”他回头看着迷迷糊糊开始打瞌睡的小姑娘,温柔一笑。
“可是...”侍卫还待说服,他一举手,侍卫只好退了出去。
杨府已经闭门整整两个月,除了至亲,一概不开门。
镇国公府,安国公府,永乐侯府均派了人手一同寻找,而白沐也加入了寻人的队伍。
他不管燕子祯的脸色有多难看,告诉他若想找到人,必须一丝一毫的细节都要说清楚,这样他才能顺着所有的可能性顺藤摸瓜的搜下去。燕子祯遂叫了那天的暗卫首领过来,细细的说了这个过程。白沐听的很仔细,并在心中暗暗估量她掉入的地方可能会发生的情况,这两个月还真让他寻到了踪迹。
他们已经摸索到了熄灭了的火堆和树叶的地方,看着地上的血迹,燕子祯脸色幽幽发白。
白沐则喜出望外,这显然是被人给救了!
他的话让燕子祯身形一震,某种闪过亮光。
接下来人手分了两组,一组继续往前走,一组去搜林子。
又过了一个月,楚一凡每日上午处理完侍卫送来的信件后,下午一个人坐着下棋,乐怡在一旁看着。起先还只是看着,慢慢的伸出手来想碰棋子。
楚一凡便给了她白棋,示意她下,她笑着摇摇头,只捏着棋子玩儿。
可再过了几日,她将手中的棋子放在了棋盘上,堵住了黑棋的路。楚一凡挑眉看着她,接着下了黑棋,两人这么下着。
只是走不过几步,她便头疼不已,不能再继续下,楚一凡忙让她去休息,她躺在床上很快便睡着了。
渐渐的,她能下完一整盘棋不再头疼了,虽然都是输。
又过了半个月,居然能赢他几局了,楚一凡看着她,笑意渐浓。
老大夫过来看了看,肩胛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伤痕不太好看。额头上更不必说,那么大的伤口即便是有去疤良药,也无法恢复原状的,好在现在可以用刘海遮挡住。
再把了把脉,最后长叹一声,楚一凡还以为又有哪里不好了,忙追着问。
老大夫想了想说道:“是不是之前也受了凉?”
受凉?是啊,湖水泡了大半天,能不凉吗!
“寒气入体,以后子嗣上要辛苦些。”
楚一凡张大了嘴。
“不过,好在她身体底子好,现在年岁也还不大,好生休养几年倒也恢复的过来。”
“好,我知道了,谢谢。”
“不客气,那我先走了。”
楚一凡让人送他走了之后,看着她问道:“听懂大夫说的了吗?”
乐怡点点头又摇摇头,接着依旧玩起了白棋黑棋。
楚一凡看着她有些出神。
等侍卫过来禀报要事时,听到燕子祯居然已经派人找到了镇上,很快能找到这里来,立刻连夜吩咐他们收拾好东西,第二天天一亮,便上了雇来的马车,一路往西驶去。半途中,又换了马车,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