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经林檎的提醒,萧木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我从内库拨了这么多的银子是拿来赈灾用的,要是在路上被经手的官员每人拿上一点,到最后真正能用到灾民身上的,恐怕也就剩不下多少了。”
“而且我也怀疑内阁给出的超过一百五十万两的预算是不是真的准确。”林檎继续“危言耸听”地说道,“我觉得很有可能这超过一百五十万两的数字,就是把沿途的‘损耗’包括在内的数字,如果可以杜绝沿途官员贪墨的话,很有可能用不了这么多的银子。”
“应该不至于吧?来宗道、毕自严他们这些人都还是忠心为国的,我不觉得他们真能做出这样的事”萧木对林檎的这个怀疑并不是十分认同。
林檎只好解释道,“我也只是怀疑,因为毕竟在历史上这种官员贪墨赈灾款项的事屡间不绝,很有可能大明的这个时空,关于这种赈灾银两该如何贪墨都已经有了一套十分‘成熟’的规矩,来宗道、毕自严他们对于这种潜规则可能也并不是那么清楚,或者说他们已经把这种潜规则当做了正常现象,所以才提出了这么一个超过一百五十万两的估算。”
“嗯……”萧木又是摸着下巴思索了半天,“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我们是穿越来的外来人,而且一穿越来就是几乎不需要花钱的皇上、皇后,根本就没有得到任何关于花钱的经验,对明朝的时候的一两银子到底值多少钱、购买力如何也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只能别人说是多少,我们就相信多少。”
“正是因为这样,你才能干出花十两银子买臭豆腐吃的事来。”林檎对萧木的这个说法也是认同的,而且还瞬间举出了一个十分恰当的例子。
“你不也花了二两银子买了一个普通的鸡毛掸子?”萧木无力地反驳道,毕竟花十两银子买臭豆腐跟花二两银子买鸡毛掸子这两件事相比起来,无疑还是前者更加的不靠谱。
既然这反驳十分的无力,萧木也没指望能够反驳成功,于是便继续说道,“总而言之,虽然我现在也觉得你的猜测很有可能是对的,但这毕竟也是猜测,我们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如果万一内阁和户部给出的这个预算就是正确的,而由于我的怀疑造成赈灾出现了差池,那样的后果也同样是难以估量。”
“所以说,你就打算选择相信这个估算了?”林檎总结地问道。
“嗯,这说到底其实也是一个两难的问题,如果这个预算真的没有问题,而我却对此加以怀疑,那我这个皇帝就跟唱戏的里面的那些,前方将军忠心耿耿,结果却对其产生怀疑,从而自断臂膀、自废武功的昏庸皇帝一样了。”萧木颇有些为难地说道,然后又自己对自己进行了一下反驳,“但我要是就这么完全相信,又觉得有些不太放心。现在想想,刚才我说的那些昏庸皇帝也很可能是后人事后诸葛亮的评价,在当时他们可能也跟我现在的情况差不多。”
“还好这只是赈灾,而不是真的打起仗来,不然的话,我估计你还真有可能干出怀疑自家将军,给敌人送上战机的糊涂事。”林檎说道,“既然你也不确定这超过一百五十万两的预算到底有没有水分,那为什么不把这次打算用来赈灾的银子分作两半?先运一半的银子过去赈灾,若是够用了,就说明之前的预算有水分,后面的一半也就不需要再运了,省下来的钱就可以用在其他地方了。”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萧木也是眼睛一亮,不过又很快地暗了下去,“只是如果沿途官员上下贪墨的事真的存在的话,他们是不可能让先运过去的这一半银子够用的,最后肯定还会需要把另一半也运过去,好让他们痛痛快快地贪墨个够。”
“所以说,这也是一个治标不治本的方法。”林檎也很罕见地推翻了自己的建议,然后继续说道,“其实归根结底,这个问题就在于弄清楚赈灾的时候到底会不会出现大肆贪墨的现象,或者说只要把这种贪墨的情况给杜绝掉,所有的问题就全都迎刃而解了,到时候先运过去的一半银子到底够不够用,答案也就自然知晓了。”
“但是想要杜绝古往今来屡见不鲜的贪墨现象,又谈何容易?”萧木仍然十分低落,“那你有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吗?”
“这种存在了上千年的问题,我怎么可能想得到办法?”林檎也是干脆利落地给出了一个令人失望的答案,“如果办法真的那么容易想到,就不会有包青天陈州放粮的故事存在了。”
“这样看来,这还是一个无解的难题。”萧木难掩脸上的失望之情,“我现在能够想到的办法,就是派一个像包青天这样的人物,替我到浙江去监督当地的赈灾,还有银两的花费情况”
“可是这个时代,哪里有包青天这样的人物存在呢?整个明朝可以跟包青天拿来相提并论的人也就只有海瑞一个人,可惜他是嘉靖年间的官员,现在早已不在人世了。”林檎又给萧木泼了一盆冷水。
“不过就算没有包青天这种人,但监督还是要监督的,总之派几个都察院的御史去浙江监督一下总归是没有什么坏处的,都察院的设置,不就是用来监察百官的吗?”萧木答道。
“这也算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可以分别地多派几批御史,让他们各自前往浙江监察,然后在分别把他们看到的结果呈报给你,这样好歹可以把最后的几份奏报相互对比来看。”林檎又提出了一个改进的建议,“不过就算这样,最后的效果也可能微乎其微,毕竟都察院的御史跟那些想要贪墨的官员也都是科举出身,相互之间还很有可能攀附上什么座师、同年之类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