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檎说完,就看到萧木流露出了一个“我懂了”的眼神——“说了这么多,其实不就是你也不知道嘛,说是什么听起来熟悉,刚刚的宋应星你听起来也很熟悉,最后不还是不清楚嘛……”
当然萧木心里的这个想法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毕竟他也不知道林檎的鸡毛掸子到底什么时候,会以怎样的方式打在自己的脑袋上。
“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就交给这个新来的顺天府尹去办好了。”萧木最后总结性地说了一句,然后看着林檎床上摆着的缝纫“作品”,语重心长地嘱咐了一句,“这里是大明,不像我们后世的时候有点灯,晚上缝东西很费眼睛的。”
“你又是哪只眼睛看见我晚上缝东西了?”林檎显然对萧木的这番“好意”并没有领情,“从太阳下山到现在,我都已经又一个多时辰没碰针线了。”
“那这些……”萧木指了指林檎床上摆着的那些手帕之类的东西,他想要问的问题已经是不言自明。
“怎么?难道这些东西在这摆着就一定说明我要晚上去缝吗?我就是觉得自己白天的时候缝得不错,想要晚上的时候欣赏一下不行吗?”林檎反问道,“难道我把它们在床上放了一夜,就表示我要整夜去缝吗?”
萧木被林檎说得无言以对,倒不是说他真的被林檎给反驳得不知道说什么,而是他想说的实在是有些不太合适用来打击林檎的积极性,毕竟林檎口中的“缝得不错,拿来欣赏”之类的话对萧木来讲无疑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如果林檎这蹩脚的“作品”也能算是“不错”的话,那萧木甚至觉得自己也能缝出很多条“不错”,甚至是“不错”乘以二的手帕来,尽管自己以前基本从来没有摸过针线。
既然自己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而且又不好反驳林檎咄咄逼人的攻击,萧木显然不适合在林檎的寝宫停留了,继续在这里只能注定是一场永远无法取胜的战斗。
所以萧木就像是默默地承受了林檎刚刚一连串的反问,而且毫无辩解地,彻底认输了一样滴离开了她的寝宫,回去研究派人让顺天府尹刘宗周捉拿售卖考题的江湖骗子去了。
这时的萧木自己也想不到,这天晚上,在这件事情上,他竟然能够想出那么一个绝佳的、前所未有、无与伦比、具有超强颠覆性的好主意。
……
到了第二天刚刚吃完午饭,王静远出门上街的时候,他发现市井之中售卖会试考题的现象好像远远不止宋应星描述的那样偷偷摸摸,其严重的程度似乎已经达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因为他的同一条街上就先后看到了五个叫卖着会试考题的家伙,而且这些“知识贩子”比昨天宋应星描述得要明目张胆许多,基本上已经达到了整条街上的人都知道他们在售卖会试考题的程度了,毕竟人家都已经开始嚷嚷着叫卖了,很难让人不知道他们就是卖考题的。
“瞧一瞧看一看啊,宫中最新流传会试考题,一份只要二十两,再加十两还送名家范文,数量有限先到先得!”——这是距离王静远最近的一个试题贩子叫卖的内容,如果非要说跟昨天的情况相比而言,哪里有所改善了的话,那也就只有考题的价格终于便宜了不少,原本宋应星所说的五十两银子的题目价格,在一夜之间多出了这么多的供应商的情况下也终于没有办法保持坚挺,成功地降低到了二十两银子一份,让广大手头拮据的考生也有了买得起的机会。
但这还不是让王静远最为震惊的,其实实际情况远非如此简单,因为他在遇到了四五个叫卖兜售考题的贩子之后,终于发现了一个惊人相似的规律,那就是这些考题贩子全都是面白无须的男子,而且叫卖起来的声音听起来也都有些阴阳怪气,再联想到他们叫卖吆喝的内容“宫中最新流传试题”,王静远终于更加震惊地发现,这些公然兜售会试考题的贩子竟然都是宫里的太监!
至少全都很像是宫中的太监,但王静远也十分清楚,售卖考题的小贩没有任何乔装打扮成太监的必要,或者退一步说,就算真的需要打扮成太监,但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人,全都能够把太监假扮得“惟妙惟肖”,就像是真的太监。
而且在京城的大街之上,除了扯着嗓子大声叫卖考题的太监之外,还有到处游走的锦衣卫番子——他们是严厉打击抓捕贩卖会试考题的不法商贩的,然而他们抓捕的对象却往往是隐藏工作做得很好,交易起来都是偷偷摸摸,很难让人察觉的考题商贩,而对于那些甚至像是卖菜一样吆喝着兜售考题的,像是太监一样的人物却是视而不见,就好像他们卖的不是考题,而真的是萝卜青菜一样。
眼前的景象让王静远感到有些迷惑,在他亲眼看到了一个身着飞鱼服,腰胯绣春刀的锦衣卫番子锁拿了一个看起来贼眉鼠眼,怎么看都不像是读书人,而怀里有揣着一沓纸,很显然就是一个悄悄交易的试题贩子的时候,王静远的迷惑之感终于达到了一个顶峰,他觉得这大明京城的大街已经彻底失常,跟平日里完全不一样,而自认还算正常的王静远本人,则显得跟着失常的大街格格不入。
终于王静远再也受不了这大街上的诡异氛围,向逃跑一样地跑回了自己的家中,甚至连原本打算要买的东西都没有来得及买完,此事买东西对于他来说已经彻底不重要了,他要第一时间回家,然后把这个诡异的现象告诉宋应星兄弟,然后跟他们一起等,等胡云到他们家来,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王静远深信,既然街上到处都能看到锦衣卫,那么胡云在今晚之前,肯定会来自己家,好好地帮自己理清这匪夷所思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