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骆养性这样的话,杨韬心里更是好奇了,按照范永斗的交代,他只不过是知道这个范文程是一个投降了建奴的汉人而已,毕竟建奴现在已经占领了辽东,辽东原有百万汉人,虽说被建奴屠杀了绝大部分,但建奴的手下当中有汉人也不是什么太过于值得奇怪的事情了,不过现在听指挥使大人的语气,好像这个范文程还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一样。
“大人何出此言?这个范文程有何特别之处?”杨韬继续好奇地问道。
“说起这个范文程,那可真是‘慧眼识英主’啊。”骆养性又是很明显地讽刺了一句,然后才继续说道,“辽东原有百万汉人,后来朝廷兵败,辽东大部均为建奴窃取,原有的汉人百姓在建奴屠刀威逼之下不得不为建奴效力,虽说大节有亏,但终归也是迫不得已,说起来也算是情有可原,但这个范文程可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杨韬又适时地问了一句——就好像萧木后世的学校课堂里,在讲台上的语文老师说一句“我今天准备了一个故事,大家想不想听”之后,台下的学生全都十分配合地说上一句“想听”的感觉差不多,不过这些学生未必见得真的想听老师的故事,但杨韬对于骆养性的讲述则是出自真心的十分感兴趣。
这个时候,从屋外拿着一份商人们财产清单的宋棋也摇着扇子进来了——在确定了王登库上交的账册的真实性之后,宋棋便不再负责查账的工作,而是被骆养性安排去清查被抓商人们的财产情况,毕竟现在朝廷各方面都需要用钱,而这些商人们这些年来赚取的不义之财正好可以暂时帮朝廷的解了燃眉之急。
骆养性和杨韬之前的对哈很显然也被宋棋听到了,所以还没有等骆养性继续给杨韬讲解,宋棋便抢先说道,“杨韬兄弟还是年轻,对于早些年的事情不太了解啊,这个范文程可不是迫不得已地给建奴做事,而是早在万历年间,他就主动投靠了建奴,杨兄弟你说,这不是‘慧眼识英主’,又是什么?。”
说完宋棋又笑了两声,拿着他那把纸扇在胸前摇着,很显然他对骆养性之前“慧眼识英主”的说法十分赞赏。
“什么?他竟然是主动投靠的建奴,而且还是在万历年间?”杨韬听了宋棋的话也感到有些难以置信,“万历年间的时候辽东大部还未曾沦陷,仍然在我大明的治下,这个范文程竟然那个时候就主动投靠建奴,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所以这个人才跟其他给建奴效力的汉人不一样啊。”骆养性接着说道,没有让宋棋再次抢了他的话,“想想看,那时的奴酋还是努尔哈赤,在他攻下抚顺的时候,范文程便迫不及待地去主动求见,然后便成了建奴的铁杆,给建奴出了大力,后来建奴好多的不利于我大明的计策,都是这个人想出来的,包括建奴后来攻陷辽阳、沈阳,占据辽东,此人都出过大力。”
骆养性刚一说完,宋棋又马上接过了话茬,“指挥使大人说得不错,奴酋努尔哈赤刚一攻下抚顺,范文程便主动前往求见,杨兄弟你说,这不是‘良禽择木而栖’,又是什么?我敢保证,就算这个范文程是云南人,恐怕也会想尽各种办法跑到辽东去,给建奴效命的。”
不过很快宋棋就从他的话里找到了一处漏洞,然后纠正道,“哦不对,他入股哦要是云南人的话,很可能就不会去投靠建奴了,毕竟那段时间川、贵一带在闹奢安之乱,他又何必舍近而求远,直接去投靠奢崇明还有安邦彦便是了。”
“像他这般人物,除了我大明朝廷,恐怕是哪路反贼都可以投靠的。”宋棋说完,骆养性也是冷笑一声,“杨韬你还有所不知,你可知道,这个范文程是何人的后代?”
“嗯?”杨韬被骆养性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了一愣,范文程是谁的后代,这个问题杨韬当然是无从得知,既然他姓范,那他的祖上肯定也是姓范的,说不定跟那个范永斗在五百年前还是一家,杨韬脑袋里这样胡思乱想着,同时口中说道,“卑职不知。”
然后宋棋又一次抢在了骆养性的前头,摇着他那把扇子说道,“说来杨兄弟可不要惊讶,这个范文程,正是前宋的范文正公之后!”
“范文正公?”杨韬闻言又是一愣,毕竟是武人出身,对于宋棋的说法并没有能力立刻就反应过来,不过他还是听明白了,这个范文程的祖上乃是宋代的名臣,毕竟“文正”这样的谥号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就算是当朝的内阁辅来宗道,百年之后也不见得能得到这样的美谥,可以说,整个宋代,得到过“文正”这样谥号的臣子总共也没有几个,再加上还有一个姓范的条件,让杨韬又进一步地缩小了范围,终于他恍然大悟,“范文正公,难道是那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范文正公?”
“正是。”骆养性冷冷地答道,不知是因为自己的话被宋棋给抢了,还是因为范文程主动投敌的行为跟他的祖上范仲淹仁人志士的节操形成的鲜明对比——杨韬估计应该是两者兼有,但后者占优。
“没有想到这么一个无耻之人,竟然是范文正公之后。”虽然已经得到了宋棋和骆养性两人的肯定答复,但杨韬还是感到有些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就好像是有人告诉他诸葛亮的儿子投降曹魏,岳飞的儿子投降金国,文天祥的儿子投降蒙古人一样难以让人接受。
“正是这个范文程,知道那个帮皇太极还有那些奸商联络生意的人叫‘范先生’之后,我就怀疑是他,而且,这个拉拢我大明的商人吃里扒外,给建奴运送物资的主意,多半也是他想出来的!”8